陸崢嶸一案,由三司會審,審訊堂放在大理寺。
這地方,雲寄歡並不陌生,小時候雲驚鶴還是大理寺卿的時候,常常為了公務廢寢忘食,經常來大理寺送飯,還在這看過不悲歡離合生離死別。
雲寄歡輕車路進了大理寺的門,突然看見雲驚鶴站在大門,上穿的是一大理寺卿的袍。
雲寄歡怔了怔,將手拳在袖中,錯開一步,像是沒看見不認識一般,從雲驚鶴面前徑直走過。
秦攜落後一步,朝雲驚鶴躬了躬,兩個男人互相匯了一下視線。
“岳丈大人放心,都安排好了。”秦攜道。
雲驚鶴點了點頭:“只這一件,往後的事不要讓再沾手了。”
秦攜點頭應下。
雲驚鶴雖重新破格被提拔了代理大理寺卿,但他只被授權審理汲州知府一案,無權參與其他案件。
陸崢嶸一案,他只能在堂後旁聽。
會審開始,順天府府尹,刑部尚書,及大理寺右卿三人端坐堂首,除了府尹羅均,其餘二人都是魏黨爪牙。
陸崢嶸被帶了上來,他只是被關押,上還是完好無損,甚至連服都是乾淨的。
雲寄歡心裡的恨一下全都冒了出來。
憑什麼,他們被抓進大牢,一個晚上,舅父就斷了十指,表哥被烙鐵焚,這個惡人卻一點事都沒有?
天道為什麼這麼不公!
刑部尚書率先發問道:“雲氏,可是你控告陸崢嶸要謀害於你,三年前推你水?”
雲寄歡正了正神,朗聲應道:“是!”
“可你此前在順天府,口口聲聲說的是魏長庚要害你,你的供詞隨意變,人如何相信你?”刑部尚書質疑道。
雲寄歡鎮定道:“那是因為我此前溺水過久,窒息過久,導致記憶混,錯將幾件事混了在一起。大人不信,可以傳召當年為我看診的大夫。”
刑部尚書看著雲寄歡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神一噎,正要反駁,只聽堂下的秦攜搶先道:“傳大夫。”
話音剛落,一名老大夫走了上來,指天發誓道:“將軍夫人所言不差,窒息過久的人確實會容易混淆一些記憶,並不是隨意妄言。”
隨意指證的,就這樣補上了,刑部尚書心思存疑,但迎著秦攜的目,只得作罷。
大理寺右卿開口道:“你說你那日去見陸崢嶸,袖中藏刀,是要行兇殺人?”
雲寄歡道:“是,我懷疑是陸崢嶸構陷害死我祖父一家,心懷怨懟。我確有行兇之意,但我還未手,只開口說了一句‘陸伯父,你是不是在聖上面前撒謊了?’”
雲寄歡語氣一頓,沒錯,那個時候,還稱呼他為‘陸伯父’,還心存一僥倖,覺得這個世界沒有壞到那個地步。
雲寄歡轉頭看向陸崢嶸,“我剛開口,陸崢嶸便出了真面目,把我推進了水裡,摁著我的頭要把我溺斃……”
“掙扎之下,我出了藏在袖中的刀,劃傷了他的手臂。”
陸崢嶸迎著雲寄歡的視線,聽著的控訴,神態自若,毫無愧。
順天府府尹羅均看了秦攜一眼,道:“兩位大人,下確實從國公府的池塘裡打撈上來了一把匕首。”
說罷,一把鏽跡斑斑的匕首呈了上來。
雲寄歡認下證:“是我的匕首,那匕首尾端刻有一朵喇叭花。”
刑部尚書和大理寺右卿檢查了一下,確實在匕首尾端看見了一朵刀刻的喇叭花。
陸崢嶸不慌不忙道:“這隻能說明你丟了一把匕首,跟你指控我殺你有關係,你只說你刺傷了我,那我請問你刺傷了我哪裡?”
雲寄歡看著他道:“右上臂,外側。”
記得清清楚楚。
“是嗎?若我上的傷跟你說的對不上,怎麼辦?”
陸崢嶸說罷,直接捲起了袖子,出了整個右臂。
只見他的整個右臂上遍佈著被火焚燒的疤痕,斑駁嶙峋。
雲寄歡一愣,沒想到陸崢嶸竟然為了蓋住一條疤痕,直接燒了自已整個手臂。
狠!
可若不是這等心狠手辣,又怎麼會做出那等忘恩負義之事。
雲寄歡的證詞被駁回,案子一下陷僵局,除非出現新的證據,否則誰也抓不了陸崢嶸。
陸崢嶸朝雲寄歡輕蔑一笑,隨後轉頭得意地看向一旁秦攜:“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刑部尚書和大理寺右卿看了看,立即宣判道:“此案證據不足,控告不立。且雲氏多次改供翻供,其證詞不足取信,三年前落水一案按律應駁回,不再理……”
“慢——”
刑部尚書正要拍下驚堂木結案,忽然外頭傳來一聲高呼,只見陸為弦一縞素從外走了進來,後還跟著陸家的一個車伕。
陸崢嶸見狀,神刷地變了土,眼中閃過一不可思議和震驚!
“我有人證,可證明陸崢嶸當夜溼漉漉從國公府離開,並且右臂臂負傷。”
“並且,我在陸崢嶸的櫥中找到了當夜他所穿的長袍。”
陸為弦又拿出了一長袍。
藍雀錦的料子,角缺了一塊,右臂袖上還有一道利劃破的裂痕,裂痕還混有跡。
順天府府尹羅均眼前一亮,立即拿出此前雲寄歡提供的角上去比對。
“對上了!”羅均抖了抖長袍,“證據確鑿,三年前將鎮國將軍夫人推水中企圖溺斃的人就是平南侯!”
整個大理寺陡然一靜,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面慘白的陸崢嶸和大義滅親的陸為弦。
“陸為弦,我真是低估你了!”
“你應該為我驕傲,父親。”
陸為弦怔怔抬頭,眼中佈滿了痛苦和悔恨。
陸崢嶸咬牙切齒,破口大罵:“你昏了頭了,陸為弦,我們陸氏一族要斷送在你手上了,你對得起陸家上下嗎?啊!”
陸為弦不為所,反朝著上首雙膝跪下:“下陸為弦要檢舉自已父親,三年前平南侯與人勾結,欺上瞞下,構陷恩師沈敬,害死沈家滿門,犯下不可饒恕的欺君大罪!”
“下懇請朝廷,懇請陛下重新徹查宣平侯賑災銀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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