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後會無期

進宮不許帶兵，是以謝韞之兩手空空，隨劉公公一道出了將軍府，前往皇宮。

另一邊，林軍中郎將，也就是林軍的總統領，早已發現事有蹊蹺，近來他派出的人，全都無聲無息地被拿了。

與陛下的聯絡也中斷了好些天。

陛下曾與他有過暗號，若是超於兩日沒有消息，陛下危矣。

眼下已超兩日不得陛下手書，中郎將急忙進宮面聖，不想卻被衛軍扣下，他心道不好，連忙虛與委蛇，而後趁衛軍不備，放出響箭。

紅的煙火在空中炸開。

早已列隊待命的林軍，看見紅煙便知統領出事了，看來統領猜得不錯，宮中果然有變，陛下危矣！

右郎將高聲：「林軍聽我號令，統領傳來消息，宮中有變，諸位即刻隨我殺皇城護駕！」

「是！」萬眾齊聲地道。

而左郎將寇驍將軍，也就是裴徹的老丈人，自從謝韞之失勢后，他也沒能逃過皇帝的清算，如今已然被排除在外。

因此並不知道中郎將的計劃。

看見中郎將在宮中放出了紅煙，便知無力回天，只能迅速派人去通知西營。

若是婿能調西營將士，就算林軍暫時獲勝也無妨，未必沒有迴旋的餘地。

只是寇驍知道，自己這一招只是死馬當活馬醫，自己的婿裴徹在西營，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副將。

哪怕沾了謝韞之的，頗得人心，但提著腦袋造反的事，並不是有人心就能功。

弄不好，裴徹但凡膽敢有個輕舉妄，在西營就被拿下了。

宮裏，謝韞之剛與劉公公進宮門，由於是坐的馬車，因此二人並未留意到之前那簇在空中盛放的紅煙。

不過這是林軍的信號，他們就算看見了也不解其意。

沉重的兩扇巨大宮門，此時還未完全關閉，千上萬的林軍已是集結而來。

「讓開！」右郎將騎駿馬，手持長槍，一路高喊：「宮中有變，陛下危矣！我等命宮護駕，阻攔者一律視為反賊，格殺勿論！」

駐守在宮門口的兵力有限，不消片刻功夫，林軍便殺了進來。

謝韞之乘坐的馬車，也很快就被追上了，林軍的靜將劉公公嚇得不輕，以為又是誰人宮。

媽呀，是誰大白天的如此猖狂？

震驚之餘十分害怕。

劉公公不管三七二十一，連忙往謝韞之的邊湊：「謝將軍，外面怎麼了？難道是反賊打進宮來了？」

隨後轉念一想，暫存的反賊還能有誰，不就是謝韞之一黨的嗎？

嚯，劉公公猛地又挪了一下屁，離謝韞之三尺遠。

「停！」一聲高喝傳來，林軍追上劉公公的馬車后，將馬車攔截在原地，由馬背上的右郎將開口，謹慎地盤問道：「馬車是何人？立刻報上名來！」

劉公公正忐忑呢，咬著后牙槽心道，咱家還想問問你們是哪路賊人呢？

這般膽大包天地打皇城，就不怕誅九族嗎！

「快說！否則休怪我等不客氣！」林軍催促道。

「是咱家。」劉公公氣不打一來，用拂塵開了馬車簾子，出半張臉：「咱家奉陛下之命，宣謝將軍宮面聖。」

「爾等又是何人？」隨後掐著尖嗓子反過來質問：「竟敢闖宮門，真是放肆！」

「原來是劉公公。」見是皇帝邊的劉公公，林軍右郎將警惕地審視著對方，冷聲：「卑職乃林軍右郎將，我軍統領宮面聖放出紅煙，說明宮中有變，恐是陛下被挾持，故此我等宮護駕！」

什麼？陛下被挾持？

劉公公的表一驚又一乍的，最後翻了個白眼，心道放屁，不久前他還親眼看見陛下好端端的，怎麼可能……

倒是不曾留意到，同在馬車上的另一名乘客謝韞之，聞言立刻皺了眉頭。

沒想到，竟是林軍打進來了。

他本以為可以不費一兵一卒地了結此事，沒想到終究是驚了林軍。

不知問題出在哪？

謝韞之想了想，或許林軍與皇帝之間，有著他們未知的聯絡方式，這才林軍這麼快就知道宮中發生了變故。

是了，謝韞之猜得沒錯，顧統領只想到拿下每日傳信的探子，穩住皇帝，卻沒有照常將皇帝的手書送到林軍統領手中。

因為皇帝的字跡不好仿，與其被看出端倪，乾脆就只是差人口述。

孰能料到，林軍統領與皇帝有著不一樣的約定，差人口述傳話不行，非得見字才行。

鑒於場面過於複雜，劉公公還陷在茫然之中，一時半會兒也不知該不該相信這些林軍的話。

萬一呢？

這時，已經接到消息的顧統領，率領著一眾衛軍匆忙而至。

各位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林軍！你們這是要造反嗎？速速放下兵，束手就擒！」

擲地有聲，令人心頭一震。

沒錯，不由分說地帶兵打皇城，不就是要造反嗎？

劉公公瞬間驚醒過來，心中那桿秤又倒向了顧統領的這一邊。

而這時，林軍右郎將看向顧統領，憤怒以槍指之，厲聲喝道：「我們中郎將對陛下忠心耿耿，了宮沒多久便被衛軍拿下，狗賊，反的只怕是你！」

「我要見陛下！」

「胡言語，不知所謂。」顧統領半點兒都不慌，上前兩步冷哼道：「想見陛下有何難，放下兵，隨我來。」

「……」林軍右郎將差點就信了，可笑之極，他怎麼可能乖乖放下兵？

倘若他乖乖放下兵，他就是下一個中郎將。

「中郎將便是這般被你扣下的，你以為我會上當？」林軍右郎將也冷哼一聲：「陛下有令，紅煙為信，阻擋者殺！」

「殺！」隨上峰一道而來的林軍眾齊聲道，人人揮起長槍護駕。

紅煙？劉公公聞言腳踝一，這麼說來，林軍是看到了紅煙才進宮的，為陛下的心腹宦臣，這件事他也是知道的。

難道，顧統領真的反了？

可是也不對，有反意的王爺都死了，顧統領又是幫誰反……

除非，劉公公抖著，忽然想到一個可能，除非恭王並沒有死。

眼下這一切都是恭王的計謀？

啊，劉公公心跳加速，在馬車緩緩轉過佈滿皺紋的臉龐，震驚地看著謝韞之，眼眸中全是懷疑與懼意。

這件事，謝將軍知曉嗎？

有份參與嗎？

此時此刻，局勢撲朔迷離，劉公公卻已經開始害怕，自己會死在謝韞之的手裏。

「公公，皇城天要變了，你自去尋活路吧，別再回來了。」謝韞之也看著劉公公，面容凝重地叮囑了一聲。

不久之前，劉公公還在替他惋惜，而現在，到他與劉公公話別。

「……」劉公公瞪大眼睛，瞬間明白了一切，看來，謝將軍也在其中，真的反了。

也是，劉公公驚訝過後，想想倒也不意外，皇帝將人到這份上，不反才不正常。

令他慶幸的是，謝韞之竟是願意留自己一條命。

劉公公倒是個識時務的人，思索了一下便佝僂著肩膀，聲小心翼翼地問：「咱家在宮裏的住所還有些細，咱家能去收拾收拾再走嗎？」

謝韞之好笑地一勾角：「刀劍無眼，相信公公在宮外也有巢，就別貪那些個三瓜倆棗了。」

說罷，一掀簾子跳下馬車，隨後牽著馬調轉馬頭，一拍馬屁：「公公，後會無期！」

飛揚的馬車，頓時帶著劉公公一路朝著宮門，飛奔而去。

劉公公在馬車上抱著門框，回過神后，不由哭得稀里嘩啦。

「謝將軍！多謝——」

他當皇帝的忠奴一輩子，沒想到到頭來放他一條活路的，竟然是被他辜負的謝將軍。

「嗚嗚嗚——」

謝韞之送走劉公公后，不做停頓，轉朝深宮走去。

「站住！」才走了幾步，忽然一柄長槍襲了過來，意圖攔住謝韞之的去路：「衛軍不攔你，說明你也是反賊，死！」

謝韞之偏躲了那柄長槍，反手一拽，人便凌空而起，腳踩著馬借力，另一隻腳則將馬上之人踹了下來。

這下不僅奪了槍，還奪了一匹馬。

周圍的林軍見謝韞之手反抗，一擁而上，速速圍了過來。

謝韞之長槍在手，雖不是自己慣用的那一柄老夥伴，但也用得出神化，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這期間，他的腦海里一直回著兩個人說過的話。

一個是平南將軍的那句，我的刀不殺同胞……

這個信念他敬佩，以及愧。

一個是妻子不久前對他說的那句，凡對他不利者，盡可誅之。

夫人的叮囑，也不可忘，不能忘。

兩句話不停在謝韞之的腦海中織，發生著激烈的撞。

好在雖有掙扎，但手中刃從未停歇。

謝韞之就這樣，一路殺到無人擋他的去路為止，便持著滴的長槍，抹了把沾的下，可以停下來息了。

隨後，大步前往皇帝的寢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