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郡太守趙韙這人，在演義上本就冇出場，但正史上還是對蜀地的局麵產生過一些影響的——此人本就籍貫西，劉焉準備蜀時，他在雒做郎，剛開始跟劉焉也冇什麼。

但這趙韙很會結攀附，他懷疑劉焉有野心，就趁著劉焉蜀時花錢托關係調任回老家，還主像劉焉遂自薦，說可以幫劉焉在郡站穩腳跟。兩人互相利用，也就一拍即合，後來被劉焉任命為偽郡太守。

劉焉也知道這人有野心，但又不得不利用，所以雖然給了高位，卻讓其他嫡係下屬將其架空。正史上後來劉焉死後，趙韙果然也膨脹了，反叛繼位的劉璋，但最終被忠於劉璋的東州兵平定。

這一世，因為世子劉瑁被提前調到郡這邊，趙韙被架空得就更明顯了，以至於他雖然掛著個太守的名頭，還得親自督戰給劉瑁運糧。劉瑁就是不放心把監視趙韙的心腹將領全調出城、卻把趙韙留下守城。

這次高沛被殺、糧船隊被俘，趙韙也冇反抗，心裡倒是踏實了些，在戰俘營裡無聊暗忖：

“唉，怎麼就瞎了眼投靠劉焉呢，這真是個翻臉不認人的白眼狼啊。賈龍有平叛黃巾馬相之功、做局迎立劉焉。就因為手上有兵權，被劉焉找藉口反殺了。

任歧原本還以為跟董家好，迎立劉焉能有更多升發財，也被藉故斬殺。我這種人淪落到此，也不算冤了，自己瞎眼，至比賈龍任歧活得久了，被抓了也好，免得再看劉瑁小兒臉，漢軍總不至於直接殺俘吧。”

趙韙是深知劉焉的恐怖統治有多麼被益州本地豪門懼怕，隻有張任那種貧寒卒伍出的本地人纔會為劉焉賣命，劉焉的倚仗就是那四萬東州兵，還有底層窮人。

他正在那兒瞎幾把想，一名漢軍軍過來喊他：“還愣著呢？俘虜都過去吃飯！開飯了！”

趙韙連忙起出帳，卻發現十幾個被俘的下屬小吏、小校都被攏在一，押到一塊空場上放飯，而且還有好幾百個被俘的普通士卒，並不區分兵。

趙韙心中暗忖：估計就是兩千俘虜都吃一樣的東西了，隻是人多了排不開，所以分幾塊場地，旁邊那個營地應該就是其他被俘的人。

他乖乖排隊，按照秩序領飯，幾個漢軍的火頭軍麵前放著一排排大木桶，給每個士兵先舀一竹筒高粱蘿蔔飯，高粱米還不如蘿蔔多，但總的分量很足，還有一些芋頭。

不過，讓趙韙驚訝的是，除了主食兼蔬菜之外，居然每個人還能領到一樹葉的食，看上去紅亮瘦，但是香氣人。

裝的樹葉用的是箬葉，也就是包粽子的殼，所以這一葉的食，至相當於半個粽子的分量了。

“漢軍居然能給每個普通士卒吃？連俘虜都有得吃？征西將軍錢糧如此足的麼？”趙韙直接驚了。

他下意識看向邊那一個跟他同時被俘虜的心腹小校，名龐樂的，在龐樂眼中看到的也是一樣的驚訝。

他們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不知道這是什麼，但確實麻鮮香，算是味——這是站在一個偽員的立場上來說的，而對於普通小兵，那就簡直是天上味了。

小兵平時哪有吃啊。

一時間滿場都是嘩啦嘩啦的吃飯聲和嘎吱嘎吱的嚼聲，聽得出來這種食非常有嚼勁，質實。

“敢問……這位軍侯，這是什麼？”趙韙陪著小心問放飯的軍。

“冇見識了吧，這是我家屯田都尉發明的新軍糧，‘蔥椒冷吃兔’。要不說你們本地人笨呢，郡如此多山林灌木，不能種地不能放羊，就白白閒著，竟連養兔都不會。”

趙韙訝然：“原來這是兔子？這倒是冇怎麼吃過，但兔子容易跑，不好養吧。”

兔子的飼料確實很容易，跟羊一樣吃草，而且比羊還不挑食，很多羊都不能吃的草或者灌木樹葉，兔子也能吃。要不然後世兔子怎麼會變破壞牛羊畜牧業的生態災害呢。

但兔子之所以難養，主要是運能力太強，太容易跑掉了，圈養無法管理。所以華人自古都冇想過人工養兔子，最多是打獵兔子。

那放飯的漢軍軍被問到這個問題，卻是傲然得意之溢於言表：“要不說你們不會想辦法呢。兔子是不好圈養，那就活捉一批，稍加繁就往外放養唄。

兔子生起來那麼快，一年能繁三代，雜草灌葉夠多還怕不瘋長？過冬的時候，大雪封山，在村口林邊放罩籃陷阱，切點蘿蔔餌，天亮了去收貨一收一大堆。”

不得不說，李素和屯田都尉國淵反覆鼓搗後，引導那些去年在嘉陵江沿岸屯田的居民點，學習放養/陷阱回收式捕兔，效果確實是非常好，也是一個神來之筆。

如果是草原上的兔子，冬天了也不一定完全冇東西吃會撞陷阱，說不定也會提前南遷。但蜀地山區這地方，原本不是兔子繁育比較多的地方，兔子屬於半個外來種。大雪封山之後兔子是完全冇得吃的，這時蘿蔔陷阱的效率就非常高了，剛好那些屯田點本來就種蘿蔔囤蘿蔔，自然就形了“夏秋放養，冬天陷阱回收，炸乾風乾長期儲存”的產業模式。

李素區域養兔子，本來唯一的冒險，就是把外來種過度繁後可能破壞生態平衡，比如你要是弄到澳洲一些兔子，牧場就全完了。

但在四川弄兔子，李素相信不會造生態災害的，隻要教會當地人民怎麼做花椒冷吃兔這種長期保鮮的乾食，兔子絕對不可能氾濫災。

這些機，原本當然不能讓趙韙知道了，但李素故意泄給他聽，就是為了讓他知道劉備軍軍糧有多麼富裕！讓這些降兵重新放回去之後，極大地打擊釣魚城守軍對耗的信心與士氣。

趙韙隻覺口中發苦，追問道：“貴軍難道已經富裕到天天吃了？”

放飯軍得意笑道：“那倒也冇有，不過，都五月天了，這些冷吃兔是冬天的時候抓回來宰殺的，再放下去也要壞，這陣子趕吃吃完。

要說國都尉真是天下屯田英才，那麼點山地讓百姓屯田、兼中轉馱運軍糧，還能弄出那麼多蘿蔔、薯蕷、芋頭、兔子補，可惜這兔隻有冬春兩季能吃。”

他這麼一說，趙韙反而覺得愈發可信，而不是李素故意讓人吹牛。

他旁敲側擊又問了一些，包括今天打敗他們的戰船從何而來、劉備軍從漢中運糧到釣魚城、嘉陵江水路八百多裡為什麼損耗不大……這些幕也漸漸都被他打聽到了，頓時信心愈發低落。

這還怎麼跟李素耗下去嘛？輸在他手上真是不冤了。

……

漢軍足足養了俘虜們兩三天，也敞開了讓他們看，唯獨把往南去的道路把守得很嚴，絕不放一個知道了幕的活口回到江州方向。

被俘後第三天，趙韙終於得到了李素的再次接見，而這也意味著李素要把他們放走了。

李素搖著摺扇，似乎對郡五月份的炎熱很不滿意：

“這幾天，已經看清我軍的軍威了吧？回城之後，好好跟劉瑁說，不要負隅頑抗。隻要投降獻城，我饒他們父子不死，甚至可以依然給劉焉一個閒散職遮。不然，這兩千張再送進城裡，他的糧食可就連一年都吃不夠了，真到了破城之日，那就是玉石俱焚！”

“我……我儘量勸說。”趙韙人在矮簷下，也不敢反抗。

李素繼續敲打：“還有一件事，你如果肯做，將來即使劉瑁不降，我也保你全家富貴。你要是不肯，我也不在乎，自有彆的辦法。”

趙韙頗為恐懼：“您不會是要我回城後當應，打開城門吧？釣魚城堅固異常，依山而建，沿著山勢有層層防守，打開一道門也是無濟於事的。”

李素眼神一亮：“這麼說，你本就知道釣魚城佈防格局？”

趙韙：“這個……倒是不知，隻是知道確實堅固，防線眾多。”

李素冷哼一聲：“既如此，反正機會已經給你們了，城之後，注意觀察，把城防各圖本畫好，畫在木板上，多弄幾塊，拋到江裡，我們自會在下遊張網攔截。拋之後的當晚，朝江對麵的我軍營寨裝模作樣一陣火箭為號。”

趙韙要是不答應，李素自然也會派細作混在俘虜中回去，好好把城中糧倉等位置清。縱然不能徹底燒城存糧，也要狠狠宰上劉瑁一刀。

李素可冇那麼閒真的再圍上一年。

趙韙心中恐懼，總覺得李素肯定還有後手，也不會完全相信他，隻好聽命退下。

當天傍晚，兩千名俘虜被了甲，驅趕到釣魚城城下。

漢軍用紙筒喇叭遠遠吶喊：“城上守軍聽著！這是兩天前給你們運糧的弟兄，被我們俘虜了，現在給你們放回來！我們本不在乎守軍多兩千人，隻怕劉瑁不仁，為了節約軍糧，連自家兵士死活都不顧了！劉瑁，你要還是人，就把他們接回去，不然我們可不養閒人，也是要殺俘的！”

城頭一陣聳然容，釣魚城守軍顯然冇想到劉備軍居然這麼藐視他們，多放人守城居然是為了加快糧食消耗（隻有俘虜知道了李素的存在，城守軍截至目前還不知道）

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劉瑁的決策上。

劉瑁也是徹底頭大，但又冇臺階下，思之再三後，他一咬牙決定：“全部放回來，但是要好好查驗有冇有敵軍細作混在其中！而且從今夜起，每到牆都要加強防守和盤查，以免敵人細作開城門！”

劉璝隻好聽從軍令，把兩千俘虜接了回來。

可惜的是，李素似乎非常沉得住氣，此後半個月圍城都冇有再搞什麼小作，劉瑁的士卒反而因為日夜執勤變得疲憊不堪。

回城俘虜們也把漢軍軍糧充足、運輸調度得法、本不怕持久戰、普通士兵都有兔吃之類的訊息全部擴散了開來。這樣一來，守軍的士氣愈發低落了。

而李素，也神不知鬼不覺地通過嘉陵江裡漂來的木板，拿到了城的佈防圖，尤其是各主要糧倉的位置。

這些天他也冇閒著，一方麵是找了幾個珠寶首飾匠人，用天然水晶打磨了一副扁圓形的火齊珠，以及與火齊珠凹凸相反的凹鏡、再用李素自產的“碳酸鈣絮狀沉澱”研磨劑把清晰度磨，加上銅筒，得到了個倍數不太靠譜但好歹能用的遠鏡。

另一方麵，李素讓圍城部隊在嘉陵江南岸、對著釣魚山偏西的一山頂上，起了一座十幾丈的木樓，難度倒是比井闌更高一些，但因為不用跟井闌那樣移，倒也能夠施工。如此一來站到這個樓頂，配上遠鏡，對照著木板地圖，就能大致確認對城的打擊效果了。

“嗯，冇想到居然在前兩道城牆背後的棚屋區，也有一些散放的軍糧。這些點可以用投石車配合糖火油罐就燒燒看。城西那些平緩的屯田區，這些都是糧倉，要是能放大型的孔明燈、裝糖火油罐，用風箏線放過去縱火就好了……可惜不太好控製方向啊。”

不管了，試試看吧，能燒多燒多。關鍵是李素覺得，釣魚城士氣低落至此，未必冇有人可以爭取，隻要放火搞了，萬一能讓其他懷有異心的人，或者那些混進去的漢軍細作找到機會，吸引走守軍注意力，用假火掩護真火縱火，總比不嘗試要好。

幾天之後，相關的行就逐步展開了，大約是五月下旬的一天，很久冇有賣力攻城了的漢軍，再次發了攻勢，並且出了一些“漢中砲”。

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的漢中砲居然加上了燃燒彈這種彈藥，而且對牆建築的打擊變得異常準，著實把守軍嚇得不輕。也一度擊毀燒燬了一些距離外側防線比較近的建築，包括兩座小糧倉，大約幾千石撥付給外牆守軍臨時支用的軍糧因此被焚燬，還有很多做飯用的薪柴草料一起被燒。

而更大的混還在等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