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不退不的態度,男人這才抬眼,正經向看了過來。
第24章
那傅大夫態度依舊溫和, 還先問了鄧如蘊的名諱。
鄧如蘊報上假名,“梁韞。”
男人也報上名字,“在下傅春白, 雖是初來乍到西安府,卻也行醫多年了。梁師傅這制藥的手藝也很是嫻, 但用藥上面卻不甚講究。”
最后這半句又點了鄧如蘊一下, 鄧如蘊制藥沒什麼不能攤開說得, 讓他直言。
他有些意外真的讓他說,但也再不廢話,從一眾散丸膏丹中, 挑出了一盒黃連清胃丸來。【注】
此藥是給胃有實火之人用的, 主要用了黃連、石膏、玄參、地黃等十多味藥材,乃是市面上再常見不過的丸藥。
這位傅大夫道, “此藥方中,黃連、石膏、梔子等藥,都是瀉火之用,是主藥。而這些藥苦且寒,所以輔藥須得用些地黃、知母、玄參、甘草等清熱解毒、養生津、益氣調和。”
他說這些藥理, 鄧如蘊沒有異議,不過他卻碾碎其中一丸,放到了舌尖。
“梁師傅也是用這些藥做了此丸, 但其苦寒之味卻比尋常的黃連清胃丸重的多,這便說明梁師傅這丸藥里, 幾味苦寒的主藥用量過高, 而玄參、知母等藥卻明顯不足。”
他道, “我這幾日也聽說了玄參、知母這些,在西安府的藥市中價位虛高, 梁師傅不想用這些調和我也能理解,可這樣的藥丸賣給病患,強健的也就罷了,只怕那婦老弱、脾虛之人,是要大傷脾胃的。那便不是救人,是害人了。”
他說完,就把這藥丸推回到了鄧如蘊面前。
慈辛堂的掌柜在旁聽著,也臉明顯失地搖了頭。
鄧如蘊沒有立刻辯解,只看了這位傅大夫一眼。
“聽大夫口音,京城來的?”
他輕笑一聲,“在下直隸人,在京中確實行走過幾年。只是不管是直隸還是陜西,梁師傅這藥丸都行不通。”
他笑得溫和俊逸,但言語卻不溫和。
鄧如蘊沒否了他,反而點了頭。
“傅大夫看著年歲不大,但醫理明晰,仁心仁。只是不知傅大夫有沒有發現,我這些藥里面,還有一種黃連清胃丸。”
說完,秀娘就把丸拿了出來。
男人可就笑了,“這丸,恰也是我以為無法過驗之藥。”
他照舊拿了一顆碾開放到了舌尖,砸了兩下,溫的眼眸里出笑意。
“聽說蜂價錢也不低,梁師傅這藥上,倒是舍得放蜂。可這種清胃丸本就是苦寒瀉火之藥,做丸勢必要大大削弱清胃瀉火之力。您這藥里放了這麼多蜂,療效可就慢多了。”
之前尋常的黃連清胃丸用藥過猛,而這丸又療效太弱,兩樣都不合適。
掌柜的忍不住說了一句。
“這制藥可不是玩鬧,你二位雖然是我們東家引來的,可藥制這樣,我們真不敢用。”
秀娘一聽連其他藥都不想要了,不由急了起來。
鄧如蘊卻抬手示意不必急,拿著這兩種藥問去這位新來的傅大夫。
“那傅大夫以為,我這尋常清胃丸,用在出苦力的壯年男子上使不使得?”
傅大夫點頭,“那倒是使得,他們扛得住你這大寒之藥,說不定用上一日就有療效,還頗為滿意呢。”
他有點明白鄧如蘊的意思,卻笑道,“可若是被弱的小姑娘家買去,又或者被有錢人家的太太買去,可要怎麼辦?”
但他這樣問,鄧如蘊直接轉了這掌柜的。
“您家這慈辛堂,真的會有弱的姑娘家、有錢人家的太太來買這黃連清胃丸嗎?”
這話問得傅大夫一愣。
而掌柜的也頓了頓,“慈辛堂開在小巷小坊里,周圍住的都是賺些辛苦錢的老百姓。”
他說著,倒也回想了起來。
“這邊胃里生實火的,多半就是吃了酒,要麼就是給有錢人家做事,貪了人家幾口。在這里能吃酒貪的,皆是壯漢,要麼也是健婦,著實沒什麼貴的姑娘太太過來。若們真來了,又或者買給家中小兒吃,聞到這般苦藥也不會買了,反而可能要那丸,慢吃慢好便是。”
這話是從掌柜的自己里說出來的,他說完,自己也定住了。
傅春白的目從藥丸上,移到了鄧如蘊臉上,看著多了幾分打量的目
鄧如蘊不急不慢,笑得跟他一樣溫和。
“所以傅大夫,您興許是在京中見慣了達顯貴,不知道我們這些小老百姓用藥來來回回,也就出于這幾種原因。但凡慈辛堂開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我再不敢這般供藥。”
原因特定,價錢低廉,這些藥不是隨便被送過來的,是專門給慈辛堂挑來的。
跟他一樣笑得溫和,言語可不溫和。
傅春白一下竟不知怎麼應,不由多看了兩眼。
他見這位梁師傅生的清秀,乍一看還以為是哪家的學徒,但聽言語儼然是獨當一面的藥師了,不知年歲幾何就開始制藥售藥。
約莫從前就給這樣的小藥鋪供藥,很明白來看病的都是什麼人。細想其他幾種他挑出來的不能過驗的藥,好像都有類似的原因。
可只是言語間的論證,傅春白不覺得能就此定論,這位梁藥師的藥都沒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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