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總角到及笄,從春心萌到聽見噩耗,再到狠下心來一步踏錯……
真的后悔了。
悔自己識人不清,悔自己心比天高命比紙薄,更悔得是,早些時候,還有幻想,為了取得李長夙的,故意扮作溫順馴服,竟沒有出過幾次府,多看看那些的人。
錯了。
淚水順著眼角無聲落。
弟弟,祖父,還有母親,還有門外仍守著的阿環……錯了,可這世上又何來的后悔藥呢?
不知過了多久,天邊漸亮,王府結親的隊伍似要整裝出發,鑼鼓喧天,從遠響到了這里。
林皎月被聲音吵嚷著終于提起幾分神,抬眼沉重的眼皮,怔怔看向門外。
的嫡姐要嫁進來,作李長夙的世子妃了。
也是這時,院外匆匆傳來腳步,人未至,聲已到,阿環甚至來不及呵斥阻攔——
“沈姨娘!南坪伯府的沈姨娘沒了啊!”
阿環啞著嚨炸怒:“誰讓你來這兒說的!”
被關在屋中的林皎月只覺得腦袋一空,登時什麼念想都沒了,只余著剛剛傳進來的通報,縈繞著府里鑼鼓喧天。
母親沒了。
沒了。
弟弟沒了,祖父沒了,母親如今也沒了。
郁在腔的那一口終于被頂上咽,林皎月一口鮮噴出來,淋在門板被抓撓出來的指痕上,像一支干枯的枝丫,在四面歡騰中,開出了點點梅花。
轉回來的阿環被濺出來的染紅了擺,整個人愣住。
林皎月瞪著那雙曾經漂亮的眼,絕又不甘地出鮮淋漓的手,想穿過這屋子,穿過王府,再抱一抱母親。
可沒有母親了。
嫡姐作新婦,從外進了門,林皎月的手也重重地垂落在地,至死都沒打開屋門。
“姑娘!!!”
院門口特意來通風報信的習秋見狀,心中狂喜地撤出了院子。
死了才干凈,這樣,們二姑娘嫁進寧王府,就不用再見這糟心的庶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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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相逢
大周,建隆二年,春。
南坪伯府門庭若市。
老南坪伯一手丹青栩栩如生,深得圣上稱贊,是故伯府中人,皆風雅。
二月十五花朝節,除卻祭拜花神外,府年年都要舉辦個花朝盛會,賞花飲茶,箋賦詩。
穿著件荼白繡繁花抹、鑲銀的收腰拽地薄,外罩湖綠薄紗褙子的,便懵懵懂懂醒在了雕梁畫棟、花藤垂落的回廊中。
起初下意識手往前一抓,抓住了朵垂落在側,還沒綻放完全的花苞,便怔住了。
月門下正走來個丫頭,端著碗姜茶,見懵懂模樣便知是剛瞇醒,趕忙放下姜茶,慢跑過去扶起:“姑娘怎在這兒就睡著了呢,不說今日府里人來人往的,天還有些涼,凍著了可怎麼辦!”
卻聽得喚了聲的名。
阿環一愣,探頭問:“怎了?”
便見姑娘紅了眼,轉過上下打量了自己好幾眼,似乎難以置信,突然又猛地抱住自己,像做了噩夢驚醒的孩般,倚著,斷斷續續噎著,一遍遍地著,阿環,阿環!
林皎月如夢初醒,竟真的回來了!
那一口鮮噴出,清楚地覺到自己癱了下去,氣神兒全沒了,對自己的掌控幾近于無,可萬萬沒想到,再度睜眼,卻回到了伯府。
彼時還是未出閣的,阿環的也未被打斷,那豈不就是說,弟弟還還活著,祖父還活著,母親還活著嗎?
激地抱著阿環,雪白的面頰染上紅暈,簡直不知要說什麼,阿環以為被魘著,連連安了好幾聲。
林皎月生怕這是場彌留的夢,生怕等下一次閉眼,一切就重歸寂暗,于是趕忙松開阿環:“我要去看看母親還有閬哥兒。”
哪怕是場夢,也要完完整整地做完!
阿環笑著拽住:“姑娘,您是不是睡忘了事,今日花朝節,沈姨娘擔心小公子沖撞了貴人,特意帶他出府去玉佛寺燒香啦。”
林皎月一怔。
花朝節?
似是想起什麼,驀然低頭看向自己的著。
如遭雷擊!
花朝節。
不正是故意落水,設計李長夙救的那日嗎?
林皎月眼瞳震,手腳冰涼,努力回憶起起那日,李長夙被使了借口,騙去湖邊。
自己這服也是今日特意挑選的,不是淺就是薄紗,落了水,便會被沾得幾近明,屆時湖邊只有幾個不通曉水的丫鬟,求救于李世子,他便會迫于形勢,不得不下水來救。
那時的阿環還不知林皎月籌算了什麼,得提前的命令,會領著一群夫人走進園子,便恰好撞見他們二人衫不整地摟抱在一……
而現如今,正擔心倒春寒,水會落下病,才阿環提前去煮一碗姜湯端來。
再者,也是支開阿環,提前去湖邊探勘一番,隨后才來了園子外面的回廊稍作休憩。
諸多自己都記不清的細節,卻被這“夢”清晰重現了,并非是多妙的設計,如今看來都是錯,可當時的自己孤注一擲,鐵了心要攀上李長夙,本都沒考慮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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