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桑被懟得啞口無言,挑開床幔看一眼窗外蒙蒙亮的天,忙跳下去:“這下是真天亮了,我、我還有事要去尋扶風,我先走了。”
離開後不一會兒,不夙便捧著新衫送了進來。
謝龕起下榻,他便弓著腰過去侍奉他穿:“主子,宮裏來人,說是請主子去一趟。”
昨夜那樣大的事,風聲自然很快就傳了宮中。
謝龕沒什麽緒地應了聲,低頭看著穿上的蟒袍,頓了頓,忽然道:“命人去裁鋪尋個人來,給祁桑做幾套蟒袍,還有那個護衛。”
廠外出,清一的蟒袍,中間若是摻雜了個其他的,定是十分顯眼的。
主子這是有意打算帶祁桑外出了。
不夙不敢多問,忙應了聲。
……
裁過來的時候,祁桑剛剛用過早膳,正同扶風坐在水榭之上彈那把金楠木的琴。
扶風跪坐一旁,將一杯熱茶放於一旁。
兩人在說著什麽,又同時在不夙與那裁過來時安靜了下來。
不夙將裁帶到他們跟前,解釋道:“姑娘,主子命我給您置辦幾套新裳。”
祁桑的視線落在那低眉順眼的裁上,片刻後才道:“不用,我府有裳,一會兒扶風回去幫我取了就是。”
不夙笑道:“姑娘玩笑了,不過幾件裳,明日便能送來,用的都是最最舒服的料子,姑娘何必去費那些個力氣回府取。”
祁桑手擱在琴弦之上,指尖輕輕勾著,慢慢道:“聽總管的意思,是我同扶風,都不許出總督府這個門是嗎?”
不夙忙笑道:“不是不是,自然不是,姑娘多心了。”
“哦,不是就好。”
祁桑也笑:“那我一會兒就同扶風回去趟。”
不夙麵僵了一僵,又改口道:“姑娘若是想回去,可以等主子回來後同主子商議一下的。”
祁桑別開了臉。
沒興趣同這老狐貍口舌過多,也自知是白白浪費。
這麽想著,幹脆起,由著裁胳膊兒腰地前後量了一遍。
待他們離開後,祁桑一直繃的神緩和了些許。
如今急於出去,不過是想探知邢守約的一點消息,而不夙一聽外出又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是不是代表生怕出去後會想什麽辦法去廠獄救邢守約?
也就是說,謝龕沒有騙。
邢守約的確還活著。
或許是當時人太多,不夙並沒有發現他,亦或者……是人並不在廠獄,被押在了詔獄之也是有可能的。
這麽想著,看一眼扶風:“你去同膳房說一下,說我晚膳要吃蝦。”
扶風應了,片刻後又道:“主子,量力而行,這固侯,難救。”
祁桑闔眸。
默默半晌,終是無言。
酉時至。
琴聲淙淙流過夜。
彼時,謝龕人已經從宮中出來有一會兒了,半路遇到了蕭陸,兩人有些事要談,便一同去了蕭家的府上。
路過鵝卵石鋪就的小徑時,夜中就看到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懶洋洋地翻著子睡在草叢裏。
蕭陸尋著他的視線看了眼,道:“這是存煙養的貓,不給旁人,又兇又撓人。”
說完,似是想起來什麽似的,笑著補充了句:“跟它主人一模一樣。”
謝龕‘嘖’了聲:“不給你還,被撓也是應該的。”
蕭陸被調侃了兩句,目落在他頸口:“總督似乎也沒挨撓,就不要在此五十步笑百步了吧。”
先前祁桑在大理寺獄抓出的那幾道痕剛剛結了痂,被領口擋著,基本上不會被人瞧見。
可蕭陸這雙眼堪比狗眼,哪裏能逃得過。
兩人說話間,那黑貓忽然聽到了什麽似的,猛地抬起了頭,一雙耳朵豎得極高。
小徑盡頭,蕭存煙提著擺匆匆趕來。
生得絕,眉眼間又著活膩了的厭倦勁兒,兩相融合在一,倒是別有一番韻味。
見到謝龕,腳下步子明顯一頓,厭惡皺眉。
視線掃過旁邊紅長袍,一瞧就不是什麽好東西的蕭陸,厭惡更重了。
甚至一步都不肯再往前走,隻道:“包,過來。”
那黑貓聞聲,立刻前爪用力往前,上下,深深了個懶腰後,一躍而起,嗖地一下跑進了懷中,撒地了兩聲。
蕭陸隔著一段距離衝道:“阿煙,你再讓這死貓弄你一,回頭我就給它宰了下酒喝。”
蕭存煙像是完全沒聽到他的話,抱著貓匆匆轉走了。
謝龕糟糕了一天的心忽然無比暢快。
顯然不止他一人招人嫌棄,祁桑同他說話時雖會強,時不時發個小瘋,好歹比這個堪比啞的蕭存煙強。
蕭陸比他更不招人待見。
不錯。
非常不錯。
……
總督府。
棗紅的馬眉心一抹雪,於暗夜中疾馳而過,那悠遠和的琴聲在耳畔漸漸清晰起來。
謝龕勒韁繩,翻下馬。
琴聲又在下一瞬戛然而止。
並非一曲終結而停,而是十分突然地停了下來。
謝龕深斂於眼底的緒微微翻湧上來,將馬鞭丟給不夙後便大步上臺階。
繞過假山綠水,黑暗中有什麽東西一竄而過,消失在了草叢中。
不夙提著燈在前頭走著,覺後的人停了下來,於是也忙停下:“主子?”
謝龕收回目,沒什麽緒地徑直走向寢殿。
赤麗桃的花樹苗下,祁桑正蹲在樹下,拿了個小鏟子給樹苗鬆土,扶風站在一旁看著。
見他回來,丟下鏟子起拍拍沾滿泥土的小手。
謝龕的目在沒有任何異樣的小臉上掃過,頓了頓,才道:“去把手洗了,一會兒該用晚膳了。”
“哦。”
祁桑應了聲,轉過撿起小鏟子。
的小腦袋就在這一瞬明顯的往泥土的方向歪了歪。
“瞧什麽呢?”
謝龕問:“埋得好,隻要本督不翻,不會瞧出什麽端倪的。”
波瀾不驚的一句話,定格了祁桑的所有作。
依舊背對著他,又在剎那間抬頭同扶風對視了一眼。
扶風清晰地從眼底看到了慌與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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