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派群臣各據東西兩間屋子, 井水不犯河水,涇渭分明。
西屋里地中央的爐中燒著熱炭,暖烘烘的, 有幾人圍在爐前烤火。
其中一人提醒同僚:“陸卿, 你可仔細些, 看那火星子再把折子燒了。”
那陸卿趕把手收一收:“呦,可不得了,這可是老師代的大事。”
正巧那爐中漸起幾個火星子來, 他折子是拿開了, 一不留神, 袍下擺被燙出一個黑點。
陸卿退了一步抖著擺道:“這火,埋幾個紅薯等下朝吃倒是正好。”
同僚笑道:“陸大人這刁鉆, 胤都的好食店都你吃遍了,還能稀罕吃那炭火埋的紅薯?”
只見陸卿搖頭一嘆:“今日一奏, 我怕是以后吃不上胤都的好酒好菜嘍……”
同僚會意, 湊到耳邊:“今日奏?”
陸卿點頭:“今日之后陛下還不一定給我貶到哪里去, 以后難找你喝酒了。”
同僚笑道:“不過一時, 李相還會不管你嗎?”
這時, 集英殿的門開了, 冷氣伴著風雪從門里灌進來。
前侍徐勿站在門外, 恭敬道:“各位大人, 陛下到了。”
眾位大臣聽了召, 理擺, 正帽, 紛紛出門檻朝承天殿走去。
雙鳶閣中,云舟吩咐小釵備下了致酒菜。
到了黃昏時分,該用晚膳,小釵問道:“公主,您備了酒,是陛下要過來嗎?要不要等著?”
云舟道:“不等,太刻意了,現在就開飯吧,我一個人先吃。”
小釵有些不明白,但還是傳膳去了。
云舟哪里吃得下什麼,腦中反復地出現刺客刺殺那日,蕭錚著的臉,質問算計他時眼底的怒火……
那時,是有些恐懼的,但腦子里更多的是在害怕蕭錚一怒之下不肯放阿娘。
現在,也覺得害怕,但不是害怕蕭錚不讓做皇后,而是怕看到他失厭惡的眼神。
想一想,心就像讓人捶了一拳似的。
待太一落,晚膳時分,蕭錚果然來了。
他進門看云舟在飲酒,便道:“又沒有等我。”
云舟這才吩咐小釵添筷子:“陛下也不是天天來吃飯,我怎麼知道今日來不來?”
蕭錚面上淡淡的,只在面上溜了一眼,倒沒什麼不好的表,疑問道:
“你不知道我今天會來?”
云舟給他布了菜,沒抬頭:“我是能掐會算嗎?怎麼會知道。”
蕭錚也倒了盅酒抵在邊,似隨意道:
“我前幾日出宮看了出戲,那戲文有意思,說的是什麼天命皇后的事,你可聽說過嗎?”
他的語氣明顯意有所指。
云舟心里一跳,微笑道:“到都傳遍了,當然聽說過,這傳言對陛下的主張不是正有利嗎?陛下覺得,那戲唱的怎麼樣?”
蕭錚看著的眼睛一會,云舟本能地心虛避開一瞬,又看了回去。
蕭錚的目又移開了,一口喝盡了杯中酒。
“我覺得唱得不好,那扮公主穿戲服的伶人一出來,我就沒有看下去的興致了。”
云舟心中一陣難,慢慢放下筷子,沉默不語。
他在生的氣。
蕭錚見神,不再往下說,轉了話題
:
“冬獵也快了,你先準備著吧,不是還要學騎馬嗎?”
云舟抬起微紅的眼角,問道:“陛下還肯教我騎馬嗎?”
蕭錚轉眼看著:“為什麼不教?怎麼,你做了什麼事惹我生氣了?”
這話問出來,云舟心里忽然一松,著蕭錚的眼睛答道:“沒有。”
蕭錚笑了笑,拍拍的手背:“圍場比宮中冷的多,吩咐尚局多備幾套厚實裳,還有騎馬的裳,馬就不必了,我私庫里的好東西比尚局的強。”
這餐飯的后半截輕松了許多,吃完了飯,云舟喝著消食茶,忽聽蕭錚問道:
“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看不下去那戲當時就走了?”
“為什麼?”
云舟以為蕭錚終于要表達不滿了,他一定會下不為例。
然而蕭錚道:“鵝黃。”
“什麼?”
“我第一次見你,你在月下的假山中,穿的是鵝黃的宮裝。”
因為是那個,所以才在夜里瑩然似月啊。
“那戲后頭關于咱們倆的事都是瞎編的,我不看,于是就走了。”
云舟眨了眨眼睛,愣了好一會,才終于低頭微笑起來。
蕭錚嘆了口氣,握住的手:“你這傻瓜還不知自己是自投羅網。”
云舟才放松下來,心又被他的話起,張道:“投誰的網?”
蕭錚正:“你和魏臣勾連,要給魏臣撐腰,給魏人撐腰,那些人自然會栓住你,以后你就是想逃,他們第一個不同意,想不留在我邊都不行,你說你投了誰的網?自然是我的網。”
云舟還以為他要說什麼正經話,結果是調侃,重新把筷子拾起來吃東西,再不理他了。
待用過了晚膳,蕭錚去了寧和宮給大妃請安,不一會,薛尚宮遣人來雙鳶閣打聽消息。
云舟道:“你就回薛姑姑說,他都知道,但無妨。”
……
陸卿是集賢詔之后回都,被李相舉薦上來的魏臣,都中五品,不算無名小卒也算不得舉足輕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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