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守城的將從城樓下來，玄甲軍領隊的士兵過去和他說了一兩句話，那將頷首，回頭朝城樓上打了個唿哨。

城樓上原本點著一長串火把，此時次第熄滅，此間唯有月及星辰，照著一方繁城。

長青指了指城樓上面：“去吧，二爺在那里等著你。”

阿檀抬頭看了看，那邊顯得越發黑了，影影綽綽，有些畏懼：“怪黑的，不敢。”

長青笑了一下，退后了一步：“二爺在上面等你呢，怕什麼，快去。”

那更可怕了。

可是，長青一直催促著，沒奈何，阿檀只能著頭皮，小心地提著裾，拾階登上城樓。

城樓上的士兵不知道上哪兒去了，這里空的一片。

天似水，春夜微涼，角樓斜影如勾，映在月里，遠遠地傳來一更的梆子聲，拖得長長的。

此登高，舉目眺，這邊城屋舍櫛比，瓦片如鱗，萬家燈火初上，似星子墜落，那邊城外夜四合，平野開闊，遠山沉寂，如濃墨暈染。

阿檀猶豫著地走了兩步，左右看看，茫然不知所措。

阿檀嚇了一跳，幾乎驚。

夜幕倏然大放明，無數花火竄上高空，如牡丹、如金、如這一夜的曇花，華彩萬千，瞬間綻放、又瞬間退謝，此起彼伏，流重疊。

原來是煙火，有人在那邊城樓高放起了煙火。

十方盛大，繽紛的煙火飛騰而起，越疊越高，漸漸地撒開一大片，如同赤金的水，席卷璀璨天，澎湃而生，從城樓彌漫開來。

住在附近的百姓被驚了，人們披執燈而出，朝這邊過來，喧鬧的聲音越來越大，長者驚嘆、孩歡笑、人們高聲嚷著，和煙火盛放的聲音混合在一起，好似水在釜中燒開了，漸漸沸騰。

這般絢麗景致，阿檀生平未見，忘記了言語，一時更加惶恐，急促地向前走了兩步。

煙火的芒閃耀而過，一瞬間，照亮了城樓的一角，秦玄策無聲地立在那里，他穿著玄黑的長袍，形高峻，幾乎與這巍峨城墻、與這蒼茫夜融為一，然則火躍，他又如一柄鋒利雪亮的劍，刺破夜，人眉睫。

兩個人的目接在一起。

煙花盛放，如同華晝，如同仙境，如同九重天外海市蜃樓，各種怪陸離，令人眼花繚，此時誰也無法開口。

良久，秦玄策抬起了手，示意阿檀過來。

阿檀慢慢地走了過去，停在半步之遙，他的后。

秦玄策側過臉，看了阿檀一眼，淡淡地道：“看，煙火，以此賀你生辰，可好？”

作者有話說：

有人寬容溫謙，自然有人執拗矯，本文男主格都不完，各有偏執之，這世間若是事事都盡如人意，那也沒有什麼故事了。

所有的節都是基于他們兩個人的格及份上推發展的，基于此，作者認為沒有太大的邏輯缺陷，人的思想機我會在適當的時候揭示，后面不再一一解釋了。謝大家的觀看，不過就是一個消遣而已，你覺得喜歡，就繼續追，我很你，要是不滿意，建議放棄或者養，我也一樣你，麼麼噠。

第71章

喧嘩之聲太大, 阿檀恍惚有些聽不太真切，他的語氣似溫、又似生。

煙花倒映在他的眼眸里，他的眼眸是深邃而漆黑的夜空，此時卻有流萬千, 洶涌而澎湃。

阿檀心頭一刺, 不知為何，幾乎有一種想要流淚的沖, 垂下眼簾, 不敢看他，輕聲道：“多謝二爺, 其實很不必, 我哪里配呢。”

煙火在那時恰好暗了一下, 回絕的話語讓人聽得清清楚楚。

秦玄策負手而立，在袖中地握住了拳頭, 他臉上的搐了一下。

因昨天匆匆回府，寶閣的首飾也未買，他絞盡腦、冥思苦想，才想出這個花樣, 而，卻只是說“很不必”，仿佛這一切都是他自作多罷了。

如同當年，離開的那個夜晚。

秦玄策出了一個自嘲的笑容：“是，我忘了，你原本就不看這個，和當年一般, 分明約定好了, 你等著我, 回去帶你去看煙火，你滿口答應著，結果轉頭就跑了，你這個言而無信的人，你沒錯，你無論何時都沒錯，錯的是我！”

他驟然又提起當年，阿檀晃了一下神，回想起那時，在做什麼呢？

哦，對了，懷著念念，奔走于山野，不知前路何在，一狼狽，滿心惶恐。

這麼想著，泛起了一陣酸楚的覺，別過臉，低低地道：“那時候，您在宮中笙歌宴飲，還得圣上以公主賜婚，正是春風得意，我呢，我算什麼，卑微低下的奴婢罷了，我不能怨、也不敢怨，只能遠遠地躲開，免得礙了貴人的眼，這也有錯嗎？如今您立下奇功，威風更甚當年，運勢如日中天，何必苦苦和我這樣的小子過不去呢？不如放過我去吧。”

這一瞬間，秦玄策突然生出了一種乏力的覺。

他兇悍勇武，一生縱橫沙場，叱咤千軍，這世間，幾乎沒有他不能征服的城池，而唯有眼前的，令他一退再退、以至于眼下，退無可退之地。

州重逢至今，從最初的狂喜、到狂怒、再到后面的幾番糾結與糾纏，他滿心激，到頭來，依舊道是“不如放過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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