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的疑若想從淩七那兒得到答案，就須得是傅雲舟不在場的況下。

    可他們二人幾乎形影不離，沈清歡覺得自己要尋得機會簡直是難上加難。

    是以才出此下策。

    雖說事後還得想個辦法消了傅雲舟的怒氣，但若能趁此機會弄清楚他的況，這個險還是值得冒的。

    緩緩起，沈清歡將他垂在榻邊的抬到了矮榻上，又往他頭下麵塞了一個迎枕，讓他能躺的舒服一點。

    走出間之前，想了想又去床榻上拿了一床被子給他蓋上。

    做完這一切之後才去了外間。

    “阿九。”聲喚了一句，很快便見阿九走進房中。

    “小姐有何吩咐？”

    “讓淩七來見我。”這青天白日的，淩七必然不會明晃晃的杵在院中，定是藏匿在了何。

    沒有武功，想尋他不易，但想來這對阿九而言卻非難事。

    果然，阿九一聽便信心滿滿的說道，“小姐稍候，屬下去去就回。”

    阿九作的確快，沈清歡一杯茶方才倒完，淩七便出現在了房中。

    見房中隻一人，並未見到傅雲舟的影，淩七神微疑，“沈姑娘，太子殿下他……”

    “他被我下藥弄暈了，此刻正在裏麵歇息。”

    “什麽？！”淩七顧不得許多，匆忙闖間，果然見傅雲舟雙眸閉的躺在窗邊的矮榻上，對外麵發生的事毫無所覺。

    沈清歡的聲音悠悠傳來，“我有意迷暈他，是想創造一個機會與你單獨敘話。

    有關傅雲舟的況，我想隻有你才能給我答疑解。”

    “……屬下不明白沈姑娘在說什麽。”

    “我知你一心效忠傅雲舟，斷然做不出出賣他的事。

    但你也須知，效忠不等於愚忠，若你的忠心反而害了他，那還不如不忠。”拂了拂茶，繼續道，“因著不知他是何況，昨夜我險些怒了他，若他一怒之下殺了我，待日後他清醒過來，你猜他會如何？”

    “不會的！”

    “嗯？”

    “殿下他絕對不會傷您的！”淩七信誓旦旦的保證。

    “你如何這般肯定？”沈清歡慢悠悠的反問，“昨夜他連你和十五都打傷了，不是嗎？”

    “那是因為……”

    “縱使他不會殺了我，卻極有可能困住我，將我鎖在房間裏，昨日初見，他便已經那樣做了。

    日後天長地久，他若一直如此，怕是隻會更加過分吧。”輕輕的歎了口氣，沈清歡語氣真摯，“淩七，我不願落到那般境地。

    倘若我因此想要遠離他，定會傷害到他，而他怕我會逃離他的邊，就會用更加強的手段控製我，但那也是在變相傷害我。

    淩七，那是一個沒有終結的循環。”

    聞言，淩七麵糾結。

    他自然知道殿下發起瘋來是個什麽樣子。

    或者應該說，沒人比他更清楚了。

    見淩七麵鬆，沈清歡便再接再厲道，“非是我往自個兒臉上金，而是我能覺到，如今的傅雲舟似是對我有一種執念，若我不能弄清楚他的況以便日後小心應對的話，方才我所言怕就是我們最終的結局。

    我想對癥下藥，是以必須有你的幫助。”

    聽沈清歡說了這麽多，再看著上嫣紅的，淩七慌忙低下頭去，終於鬆了口，“竹音寺的惠岸大師說……殿下他有心魔……”

    “心魔？”

    淩七沉重的點了點頭。

    他第一次見自家主子大變，是幾年前在南境。

    傅雲舟在戰場上殺紅了眼，到最後甚至已經不分敵友，淩七隻覺得，那天的天都是紅的。

    那場戰役之後，他發現殿下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以往他雖然也冷冰冰的不茍言笑，但賞罰分明、治軍整肅，但那天他卻像一隻狂躁不安的猛一樣，一言不合便拔劍殺人，眼神鷙冷冽，聲音嘶啞低沉，跟平時判若兩人。

    他懷疑所有人，包括淩七這個跟他出生死的護衛。

    這樣的狀態大概持續了有十幾天，某天早上起來，他忽然就又變回了素日那個清冷無雙的太子殿下。

    微涼的目，清冷的嗓音。

    但他對之前發生的一切都毫無印象。

    當淩七將發生的事描述給他聽時，他甚至也沒有半點記憶，就好像從來沒有經曆過那些事似的。

    後來——

    類似的況又發生過兩次。

    忽然某一日，傅雲舟遇到了竹音寺的惠岸大師，後者說他有心魔。

    每每到重大的打擊和刺激，幽居在他心裏的那隻猛就會破閘而出，吞噬他的理智，讓他變另外一個人。

    一個嗜殺、嗜的怪。

    “惠安大師說，若想驅除心魔最好的辦法便是戒驕戒躁、無無求。”話說到這兒的時候，淩七飛快的看了沈清歡一眼，猶豫半晌，最終還是直言道，“殿下已許久未曾發病，最近一次還是在一年前。”

    “那這次為何……”

    “是因為您。”淩七很快給出了答案，“昨日老太妃薨逝的消息傳來後，太子殿下宮守孝。

    他料到此事必是大皇子在背後搗的鬼，恐自己一時控製不住脾氣是以便裝作暈倒提前離宮。

    隻是沒想到，晚些時候大皇子殿下派人送來書信，殿下他看過之後便發病了。”

    “信中寫了什麽？”

    “屬下不知，殿下一怒之下便毀了，那書信已化為齏。”不過他猜測，多半是與沈姑娘有關，否則殿下斷然不會如此。

    聽完淩七的話，沈清歡覺得心裏沉甸甸的，悶悶的不過氣來。

    知道這世間有令人疼痛難忍的刀傷、也有殺人於無形的毒藥，卻從未聽過有能讓人將自己一分為二的心魔。

    “他每次發病，會持續多久？”

    “這個不好說，短則幾個時辰，長則十天半個月也是有的。”本毫無規律可言。

    “好……我知道了……”

    眸微暗的點了點頭，想到什麽，沈清歡不忘叮囑淩七，“稍後傅雲舟醒來若是問及此事……”

    “屬下會為您保的。”

    “不。”沈清歡緩緩搖頭，“你要據實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