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靈沉道：“我只能把陣中千萬年來的所有傳承給你，能不能功取決于你自己。”

謝爻點了點頭：“好。”

話音甫落，石柱的芒驟然大盛，他的視野中一片瑩白，很快便什麼都看不見了，有什麼像浪一樣涌他的意識中。

陣靈將千萬年來見證的一切塞進他的意識中，雜無章的記憶和傳承幾乎將他的靈臺沖垮。

謝爻只覺頭痛裂，許久方才平復下來。

他現在知道該怎麼做了。

大陣將倒轉時，而他將獻祭一切，他的神魂，他的，他的存在，最后一位神明，整個清微界的蒼生……

當然也包括那個取代了他的嫣兒的人。

時倒流的同時，他的存在也將被一并抹去，那個世界將再無謝爻，他的嫣兒將帶著強大的羲和神脈降生，的生父不會將調換，會無憂無慮、眾星捧月地長大。

但在那之前，他需要先試一試那個復雜的陣法。

那位布陣的大能是個不世出的奇才，即便得到了全部傳承，謝爻仍然忍不住由衷地嘆這陣法的妙絕倫。

他用神識將石柱上古老的符文依次點亮，符文之間漸漸有靈力的游涌起來，謝爻凝神屏息，如同穿針引線一般將雜無章的細編織絢爛的圖景，只有造化之功可堪與之比擬。

布陣用了他整整三個日夜，大功告時，他的經脈幾乎已經完全枯竭。

九石柱被一張的網勾連在一起，祭臺緩緩旋轉，釘在祭臺中央的雌冥妖發出痛苦的，大陣貪婪地汲取著一切能夠汲取的力量，的后背被祭臺牢牢吸住，就像爬滿了蛭蟲。

謝爻端坐于陣中，緩緩閉上雙眼，心中的模樣漸漸清晰——他第一次嘗試這陣法，并不知道大陣會將他帶回到哪一日。

他到眼前一黑，巨大的力量從四面八方來，似要將他的骨頭碾碎，得他無法呼吸。

片刻后，痛苦窒息的覺消失了，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站在一個悉的地方。

清涵崖，玄冰窟。

耳邊傳來悉的腳步聲，那覺卻怪異而陌生，因為那是他自己的腳步聲。

他來不及躲藏，便看見另一個自己走進來，懷中抱著不省人事的。

他驀地意識到自己來到了哪一天。

三百多年前的謝爻對他視而不見，徑直從他旁走過，將懷中的輕輕放在冰床上。

謝爻意識到對方看不見他，也覺不到他的存在，便即走到玄冰床邊，注視著雙目闔的。

在昏睡中發出一聲低低的噎，他下意識地向出手，想要平蹙起的眉心，手卻徑直穿過了的。

謝爻明白過來，對于三百年前的他們來說，自己只是個看不見也不著，本看不見的影子。

他驀地意識到，那天夜里這玄冰窟里不止有他們兩人，還有一個來自三百多年后的影子。

第126章

謝爻看著三百多年前的自己面無表地端詳了一會兒，接著轉向門外走去，沉重的石門在他后闔上，腳步聲漸遠。

謝爻知道他是去召集幾位長老和夏侯儼等人前來清涵崖為他護法，待陣布好，他就會親手殺了嫣兒。

他跪坐在玄冰床前，明知只是徒勞，仍舊一遍一遍地喚著的名字，想要將喚醒。

可是醒來又如何？本無路可逃，他也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醒轉過來，驚醒的剎那，失聲喊出的卻是“小師兄”，謝爻的心往下一沉。

三百年多年前殺死姬玉京時，他并不明白自己的憤怒和殺意緣何而起，后來他才漸漸明白，他是如此嫉妒那個年，嫉妒得發狂，那年的存在就像一面鏡子，照出他的懦弱無恥和不堪，他只有殺了他，砸碎那面鏡子。

那本該是他，該帶著嫣兒義無反顧逃離的應該是他。

他看見冷嫣站起走向矗立在窟中央的巨大玄冰，他下意識地擋在前，害怕看見冰里的東西，可的目徑直穿過了他的。

看見了冰里郗子蘭的魂魄，的眼神從茫然不解，到驚恐，再到恍然大悟，謝爻渾僵，絕的目把他釘在原地不能彈。

悉的腳步聲再次響起，那個男人不不慢地走到后，可仍舊怔怔地著冰里的魂魄，連有人走近都未察覺到。

謝爻不想再看，卻又無法將目從上移開，這是他的嫣兒，不是心魔，不是幻夢，是真正存在于三百多年前的嫣兒。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響起，不疾不徐地說出即將到來的命運，那麼淡漠，對的恐懼和傷心全然無于衷。

謝爻看著眼前這張如同鏡像般的臉龐，竭力回想當時的覺，卻什麼也想不起來。那一夜連記憶都是混沌模糊的，那一夜的就像水中破碎的月影，的話語和哭泣是一片凌嘈雜的水聲，他仿佛一個無形的繭中，一切覺都被隔絕，只是按部就班地做著他“該做”的事。

從他將嫣兒帶到玄冰窟的那一刻開始，他的里其實已經死了，從那時起他只是一個傀儡，一行尸走。

只有在為姬玉京痛哭的時候，他那死氣沉沉的眼睛里才泛起一點嫉妒的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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