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道:“要我救你可以,不過你要幫我辦件事。”
石紅藥面遲疑,聽謝汋描述過打傷他的偃師宗傳人是何形貌,約猜到眼前的子是什麼人,想報復謝汋,但若是再牽扯下去,恐怕就要和宗門為敵了。
黑子似乎一眼看穿了的心思:“你可以不要我救,甚至可以將這些事告訴掌門,不過你從替我做事開始便已經背叛了宗門,況且將此事說出去,你便看不到謝汋的下場了,你甘心麼?”
石紅藥當然不甘心。心里也明白,不管有多理由,背叛宗門已是事實,只是自欺欺人罷了。
黑子道:“你可以考慮清楚再給我答復。”
石紅藥想了想,搖搖頭道:“不必了。你要我做什麼?”
黑子淺淺一笑:“很好。”
……
謝爻的目不知第幾次落到那只玉盒上,它靜靜地躺在玄冰窟的角落里,卡在一道石中,閃著瑩潤如月華的微,像是在引他,他拾起它,打開它,放出里面的怪。
里面當然沒有怪,只有兩顆細小的芥子,不仔細看幾乎會以為盒子是空的。
十日前,謝汋給了他這兩顆門試煉用的芥子,兩顆都屬于那個名為蘇劍翹的凡人。
謝爻想到那副冷淡的眉眼,那張淡得如煙似霧的臉,便覺他那顆麻木的心臟一下下的,仿佛有只禿鷲在啄食他腔里那團腐。
他厭惡這種覺,也厭惡那凡人。
謝爻本該毫不猶豫地將玉盒齏,然而他卻沒有,最后一刻他遲疑了,鬼使神差地將盒子納袖中。
那日回到玄冰窟,他從袖中取出玉盒,揭開蓋子看了一眼,便即合上蓋子,將玉盒用力擲向窟深。
玉盒敲擊冰面和巖石,發出幾聲空的聲響,滾到巖深,卡在石中不了。
可他的目總是不經意地落在那盒子上。
他知道自己不該看,看見那第一眼,他便想起另一個,他們的眉眼五都沒有半點相似之,可他還是無端想起他用的黃土層層掩埋的。
現在玉盒又在引他。
他強迫自己移開視線,盤膝坐于玄冰床上,闔目凝神,輕輕吐納間,讓冰冷的清氣進經脈,制蠢蠢的邪氣。
他的脖頸后傳來一陣暖風,風中有淡淡香氣,似花非花卻令人陶醉,好像有人從春風里摘取了最溫的一縷。
風忽然停了,有什麼得難以置信的東西移到他耳后,在他耳垂上:“師尊,既然那麼想看,就別負隅頑抗了……”
謝爻出長劍,飛快地轉過去,后卻空無一,只有白玉盒在石中微微閃著。
他掙扎了許久,終于還是抬起手,就在他抬手的剎那,玉盒便握在了他掌心。
他打開玉盒,取出一枚芥子,指尖輕輕一捻,留存在芥子里的影像便出現在他眼前。
這是蘇劍翹的第一場比試,對手是楊氏的某個小輩。
的法很笨拙,只會反復地用幾個簡單招式,且用得還很稚拙,但顯然很有習劍的天分,似乎跳過了一般人門時的不得要領,一下子就抓住了劍的本質。
是為劍而生的。
這樣的天分,這樣的執著,他只在一個人上看到過。
他從未教過冷嫣劍法,因為沒必要——注定只有十年可以活,練劍不過是白費功夫,還徒增麻煩,留下的傷疤雖能用靈藥抹去,但藥用多了,說不定會獲與日日服用的藥相沖。
第一次得知背著自己學劍,是來到重玄半年后。
那天早晨他穿過竹林去的院子,走到一半時,忽然過枝葉看見庭中有個小小的影正在舞劍——手中的并不是劍,只是一竹枝,梢上還有一片竹葉未摘干凈,的招式也很稚拙。
但任誰見了都不能說那不是劍,他的師父曾說過,在真正的劍士手中,哪怕一竹枝也是劍。
出劍的剎那,平日里那個面黃瘦、安靜卑怯的小不見了,漆黑的雙瞳中閃現著奇異的芒,專注執著,熱切又快樂,仿佛的眼中再也看不到別的東西。
在那個剎那,他幾乎有些羨慕這個七歲的小,這個一無所覺的容,人人都說他天資卓絕,為劍而生,但他從未過劍,對他來說劍從來都意味著殺戮和鞭打。
他在竹林中駐足良久,足足練了半個時辰,直到累得直氣,這才將竹枝小心翼翼地扔到花叢中,然后坐在臺階上用袖子抹著臉上的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向竹林中打量,似乎害怕被人瞧見,但是凡人的目力怎麼能與大能相比,看不清敬畏的師尊已獲悉的小,就藏在竹林小徑中。
每日清晨的持續了三四年,在那以后,的因為服藥每況愈下,揮舞幾下竹枝便頭暈目眩、力不能支,劍再也不能帶給快樂,只有無盡的憾。
不知不覺中,芥子中的影子來到了他面前,一劍刺出,那雙平淡的眼睛里忽然放出熾熱的芒,與他記憶中那小孩的雙眼重合在一起。
那天清晨,翻來覆去練的便是這招山風蠱。
劍鋒的影子堪堪落在他咽,他幾乎能覺到那蕭然的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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