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錦筆直地平躺在榻,兩手規規矩矩疊在前,眨眨就掉了兩行淚,語氣悲戚得有些驚悚,長長一嘆,說:“王爺說吧,我得住。”
沈卻稍怔,眉宇微蹙:“什麼?”
“你是不是……想納妾了?還是已經有相中的人選了……?王爺放心,我無礙,得住的,您不必太顧慮我。”
虞錦說著便嚶嚶落淚,看著倒也不像是無礙的樣子。
沈卻停頓半響,道:“你又在胡想什麼,我何時說過要納妾?”
虞錦用那淚眼覷了沈卻一眼,道:“王爺這兩日不是都與我分房睡麼?”
沈卻無言:“我只是軍務忙,在書房里住兩晚如何就扯到納妾了?”
虞錦目視頭頂的幔帳,眨著淚眼道:“徐夫人說了,小徐將軍當初便是在孕中日睡書房,而后便納了個可人的妾室……我都懂的。”
“……”
沈卻解了鞶帶,那裳落地時金銀配飾當啷當啷響了兩聲,他上榻道:“那個給你孕方子的徐夫人?你以后離遠點。”
虞錦吸了吸鼻子,側頭去看他。
四目相對,沈卻目從眼下掠過,虞錦哭得跟只花貓似的,鼻尖上還沾著一點點淺,如若不是肚皮已稍稍隆起,像是個可憐兮兮的未出閣小姑娘。
這樣一張臉蛋,但凡是紅一下眼眶,都很難讓人對置起氣來。
對視半響,沈卻無奈地輕嘆了聲,把手臂過去,道:“來,我抱你睡。”
虞錦勉為其難地靠過來,略帶鼻音道:“你不去書房了麼?既是可去可不去,為何要宿在那兒,果然是……”
虞錦小聲啜泣一下,兀自捧著孕婦絮絮叨叨,如若無人打斷,大有一個人自憐自艾到天明的架勢。
“其實王爺也不必太顧慮我的,阿錦一人遠嫁垚南,凡事都聽王爺的……我不要,真的不要……且我自便被教導賢良淑德,只要是對王爺好的,也不是不能接……只是可憐我腹中胎兒,夜夜都只有母親陪——”
虞錦的緒正飽滿,話頭忽然中止,無他,說著說著,一只手便被沈卻握著帶去了某個……不可言說的地方。
虞錦愣了愣,迷茫地看向他。
“孕中不便,我是怕傷著你。”沈卻說得無比坦然。
虞錦懵怔了片刻,半響才反應過來他此言何意,掛在睫上的淚珠子也忘了掉,轟地一下紅了臉,他是因為這個才……將就在書房的?
“那、那你……”不能忍忍嗎。
虞錦一時語塞,也覺得這話興許有些強人所難。
沈卻以為話里另有其意,直言道:“一直沒說,只是覺得不會發生之事沒必要提,你放心,府里不會有側妃和通房,只有你一個。”
他沒有多余的甜言語作渲染,只是很平鋪直敘地告知一件事。
但虞錦多有些意外,知沈卻是個潔自好之人,但將這事說得如此篤定,是否太早……
虞錦遲疑道:“為何?”
沈卻看了一眼,以防虞錦將來還要胡思想,便說:“沈家家訓,娶妻后不得和離,不得納妾。”
虞錦驚訝地睜圓眼睛,王府竟然有這種家訓?
仔細一想,在上京沈家時,也確實沒聽說過老王爺有什麼妾室。
思及此,虞錦心下歡喜,頓時將方才那些傷春悲秋的緒拋之腦后,仰頭道:“這家訓實好,也有利于正家風,要好好傳承才是,往后若是有兒子,王爺記得要他將次訓牢記于心。”
沈卻牽了牽:“好。”
虞錦一掃霾,小手搭在男人腰間,“其實……可以用別的法子。”
誠然,婚前那些冊子,也不是白看的。
虞錦答答地看著沈卻,后者眉梢輕提,顯然是有些意外,虞錦被他看得脖頸發燙,回手囫圇道:“王爺若是不想就算了。”
的手被住,彈不得。
只是翌日夜里,沈卻沐浴后,正上榻時,虞錦忽然從柜中抱出一床嶄新干凈的被褥,支支吾吾道:“王爺還是……去書房睡吧。”
的手還酸著呢。
沈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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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瀾熱熱鬧鬧從王府出嫁后,喜慶的氛圍維持了小半月,白管家便又將注意力轉回虞錦上。
的孕肚已十分明顯,瑯苑上下都十分警備,一切吃穿用度皆是一一檢驗核查后才能端到虞錦面前,孕中忌諱又多,許多味不得不暫時戒掉,好在老太君從上京挑細選了個頂尖的廚娘,做的一手靈州菜,甚是可口,這后頭幾月也不算太難捱。
且收到靈州寄來的信,聽說阿嫂已誕下一后,虞錦更是愈發盼著腹中之子能早些出來。
又為了讓孩子能生得漂亮些,虞錦偏聽偏信地夜夜堅持在肚皮上抹著昂貴稀的玉膏,與此同時,也不忘彈琴讀詩,以陶冶胎兒的。
總之,虞錦這日子過得亦是十分忙碌,直到臨產前一個時辰,還在憂心忡忡地對著肚皮囑咐道:“一定要繼承你母親的貌與你父親的聰慧,莫要辜負我那些玉膏和辛苦朗誦的詩詞了,還有……”
虞錦正叨叨個不停時,小腹倏地疼一下,怔了怔,當即閉上,垂頭凝視片刻,直到陣陣疼痛襲來,心下一個咯噔,這、這麼突然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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