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錦口頓悶,“噢”了聲抬腳離開。
馬車寬敞,落座三人綽綽有余。
沈卻位于正首方,虞錦只能與元鈺清相對而坐。
自蹬上馬車后便寡言語,只垂目捧著茶盞。
而沈卻喜靜,元鈺清無事也不會吵著他。
如此只余馬車碾過青石路的轆轆之聲,好半響,沈卻才抬眸看了虞錦一眼,說:“怎麼不說話?”
虞錦也看他一眼,心下腹誹,都要被趕去梵山了還說什麼說。
但勉為其難地扯出一個笑給他看:“唔,嗓子有些不適。”
沈卻抿了抿,只當姑娘家鬧脾氣,也沒再多說。
倒是元鈺清左看看右看看,若有所思地了下頷。
很快,馬車便行至梵山腳下,山上有座名喚承天寺的廟宇,因十分靈驗,故而常年來香火不斷,再加之還有個據說開過天眼的和大師,更給這座廟宇添了一筆不翡的香火錢。
沈卻不信神佛,只踏進過此一次。
六年前,老太君千里迢迢遠赴垚南,老人家,自是對神啊佛的很是誠心,要來上柱香,沈卻也不能不陪著。
也正是那回,他到了和,也到了與其下棋的元鈺清。
要說沈卻為何不喜和,也正源于那日。
和尚神神叨叨,隨在他后說什麼前世因今生果,緣來緣去的,直將沈卻這個雙手浸過鮮的武人說惱火。
倘若真有因果回,緣法報應,那他這雙手,死后豈不是得下十八層地獄才能贖清罪孽?
他自是不肯信的。
不過好在,元鈺清只承了他師父的醫,沒染上那神神叨叨的惡習。
須臾,便至廟宇門前。
“承天寺”三個大字燙著金箔,果然是香火鼎盛。
虞錦懨懨邁進寺廟,暗暗握了下拳,一定不能被丟在此做尼姑,絕不能!
小僧將三人引至后院禪房,元鈺清抬手叩門:“師父。”
不多久,“吱呀”一聲,禪房木門被拉開,出一個穿著樸素、模樣十分年輕的僧人。
怎麼瞧,也不似能做元鈺清師父的年紀。
但實則,元鈺清七歲時他便是此般模樣,多年過去,連皺紋都沒長。
虞錦看他,他亦在回看過來。
面笑,莫名人看出了一種神佛的慈悲來,且那神,像是早知會來,恭候多時了一般。
他側了側,做了個請進的手勢,道:“王爺,請。”
沈卻同虞錦,元鈺清正一并踏進,“嗙”地一聲,屋門就在他鼻尖闔上。
“……”
元鈺清氣笑,扭頭去殿上香。
禪房里香煙裊裊,清靜雅致。
沈卻道:“本王此次前來,是請大師瞧一病癥,素來聽聞大師妙手回春,不知失憶之癥可有藥解?”
聞言,和看向虞錦,“還請姑娘手。”
不知為何,虞錦有種一眼被看穿的心虛,屏息出右手。
和閉眼診脈,但隨后,竟是掐起了手勢來。
沈卻眼皮狠狠一跳,他果然,不該對這神算子抱有任何希。
忽然,和掐訣的手勢一頓,睜開眼笑道:“姑娘這病癥,恕貧僧無解。”
沈卻蹙眉:“如何說?”
和依舊是看虞錦,道:“此乃心病,姑娘一日不愿好,這病自是一日好不了。”
“轟隆”一聲,虞錦只覺得心都跳起來,很是能明白這僧人在說甚。
虞錦拿眼覷沈卻,生怕他聽出其中玄機來。
然,沈卻只當他口中的“心病”乃是虞家的遭遇,并未多想。
二人離開之際,和雙手合十,道了句阿彌陀佛,說:“王爺,將來若有一日,王爺遇了難事,不妨再尋貧僧一次。”
沈卻淡淡說:“有勞大師。”
“等等。”虞錦頓住腳步,道:“聽說這位大師很是靈驗,我能否在大師這卜一卦?”
和頷首:“此乃貧僧之幸。”
沈卻無言,但他雖不信神佛,卻不會將自己的意愿強加他人,只好由得虞錦在此停留。
見他走遠,虞錦才轉頭去看和,試探道:“大師方才所言,是我這失憶之癥當真無解?”
和抱著浮塵笑道:“姑娘寬心,貧僧的嚴得很。”
虞錦頓時滿臉緋紅,那是被人穿的尷尬。
好半響,才小聲道了句多謝。
不過因此,倒是信了這和大師開過天眼的說法。
耽誤了片刻,虞錦遠路返回大殿。
穿過曲徑通幽的回廊,沈卻負手立于廊下,在與元鈺清說話。
虞錦上前,尚未靠近便聽得元鈺清道:“此清靜,若將虞姑娘安置在此靜養也好,王爺若覺得行,我去與我師父商量一二,他那人好說話,想必沒什麼問題。”
沈卻眸難明,挲著扳指未言。
但這神落在虞錦眼里,難免是默認的意思。
攥了攥手心,深提起一口氣,他還真是如此想的。
這人的心是石頭,捂不熱麼?
將丟在此,他以后上哪能找像這麼心的妹妹!
虞錦癟,淚花說來就來,哽咽一聲道:“阿兄就這樣厭惡我麼?”
沈卻與元鈺清皆是一頓,轉看向拐角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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