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吳院使與他說了顧慕的傷已無礙,再養上幾日便可痊愈。
仁昌帝便又讓陳公公親自跑一趟恒遠侯府,退了他的辭折子,命他五日后上朝。
陳公公拿著這本折子來回跑了數十趟。
仁昌帝儼然已有了怒氣,對著陳公公道:“朕都已這般待他,他還要如何?不愿再朝為,大胤還缺他一個中書令不?”
仁昌帝怒歸怒,讓陳公公繼續去恒遠侯府。
最后,仁昌帝也是看明白了。
這些日子,朝中臣子皆上書請求廢黜太子。
對于此事,他早就有此心。
廢了太子倒沒什麼。
可他們,卻還要讓他將太子遣去邊遠封地,不得令再不得京。
先前平江王在蜀地一直不安生,他尚且不忍殺了他。
更何況,是他自己的兒子。
若他真的下旨讓太子去了封地,路途遙遠,他兒能活著到封地嗎?
可如今,他不下旨,顧觀南是不會回朝為的。
朝中臣子亦會日日上書,直至他同意。
仁昌帝認為的是對的,從太子將顧慕刺殺了安國公的證據給仁昌帝,并讓安國公的門生在坊間大作文章時。
顧慕就留不得陸硯了。
如今,一盤棋局只剩最后一子落,便知分曉。
仁昌二十三年正月末,仁昌帝下旨廢黜陸硯太子之位,命其前往甘州戍守。
太子離開上京城的當晚,顧慕坐上馬車進了皇宮。
他與仁昌帝已是許久未見,進了理政殿后,顧慕與仁昌帝恭敬行禮:“臣見過陛下。”一如往常,他謙謹有禮。
無毫可指摘之。
仁昌帝對他輕笑,只問道:“上的傷可都好了?”仁昌帝嗓音里的關懷是真的,不滿也是真的。
顧慕嗓音平和的回著:“已然痊愈,謝陛下關懷。”他話落,仁昌帝走至一旁的棋盤坐下,輕嘆了聲:“早些日子你我的一局棋還未定勝負,今兒接著下。”
顧慕走至棋盤前,袍坐下。
二人與以往有些不同,很是安靜。
棋盤上的黑白二子博弈,殿只余棋子相撞的清脆聲響,片刻后,顧慕開口道:“臣這些日子難得清閑,在侯府修養時,時常會想起臣的祖父。”
仁昌帝手中落下一白棋,對他‘嗯’了聲,以示回應。
顧慕神平和,似是隨意道:“臣之祖父,與先帝自年時便是好友,深得先帝信任,他曾與臣言,他與先帝之是小,與大胤的千秋是大,為至,他有愧于先帝,為臣子,他卻無愧于大胤。”
仁昌帝笑了下。
許久未言。
他的帝位是顧燁青擅自改了先帝詔得來的,為了這個帝位,他當時眼睜睜看著心之人嫁去揚州,也被困了這麼多年。
顧慕說的沒錯,他的祖父是為了大胤才選擇有違先帝言,不去扶持狠戾的平江王而是改立他這個宅心仁厚的皇子為天子。
顧慕如今與他說這些是因著什麼呢?
他在告訴他,當年他的祖父對他忠心耿耿,從未有過把持朝政之心。
那他呢?
他與他的祖父可有不同?
顧慕手中黑棋落,語氣平和響在仁昌帝耳畔:“臣自跟在祖父邊,深得他的教誨,每每憶起祖父,只覺臣對大胤做的尚且不夠。”
仁昌帝看著他,許久后道:“觀南自謙。”
一局棋完。
顧慕起離開時,與仁昌帝道:“臣離開數月,不知六殿下的書法可有進?”
仁昌帝與他說著:“有觀南的教誨在,自是有了長進。”
顧慕謙謹頷首:“日后,臣還是他的老師。”
顧慕的影走遠了,仁昌帝立于窗邊著,一旁的陳公公上前給他披了件狐裘,輕聲說著:“奴才瞧著,陛下這會兒心好了呢。”
仁昌帝看了他一眼,吩咐道:“朕記得早幾年屬國曾進貢一對白壁,顧中書下月就要大婚,給他送去府上。”
陳公公‘誒’了聲。
——
顧慕回到空無院時,已近戌時,他邊走進院中邊問凈思:“用過晚膳了嗎?”凈思這些日子早就回到他家公子這里了。
沒等凈思給他回話,顧慕隔著敞開的窗牖就瞧見容溫正坐在他的書案前,垂眸不知在做些什麼。
他下意識放慢了腳步,心中在想,離開后的日子里,每回他走進書房,都在想,若是在這里就好了。
在他的書案前提筆落字也好,趴在那里小憩也好。
如今,真的在了。
顧慕抬步走進去,剛踏進書房,就聽里面的人嗓音輕的說著:“葉一,二表哥還沒回來嗎?我都等他快一個時辰了。”
顧慕眉目舒展,嗓音噙著笑意問:“等他做什麼?”
作者有話說:
容小溫:等他回來親親~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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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 ☪ 終章(上)
容溫一邊提筆在面前的絹紙上畫著梅, 一邊下意識回著:“等他——”只說出口兩個字,就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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