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今日好興致。”花影笑說,“那頭發怎麼梳?”
“單螺髻。”紀明遙決定,“首飾越越好。”
這發型簡單又結實,真是居家旅行出門見客的首選,至可以再梳十年。
服換到一半,崔玨回來了。
春澗花影默契地讓開位置,請姑爺給姑娘穿。
“騎‘追青’?”崔玨蹲給系腰帶。
“那你騎‘翻羽’好不好?”紀明遙問。
給理好擺,崔玨抬首笑:“自然是好。”
既要騎馬,早飯——早午飯——便不能吃太多,怕顛得反胃。
天雖晴,風卻仍寒。兜帽擋住了大半的風,余下一二分撲在紀明遙臉上,讓覺到冰涼的舒服。
騎馬出門可真快樂!
好自由!
想走就走,想停就停,不用等車夫,一切都在自己手中的馬韁上!
元宵節熱鬧在夜里。現下街上人流不多,第一次騎馬上路,也不用怕撞到誰。
倒是遇見一位人——崔玨的人。
“霍指揮。”
見他勒馬,崔玨也只好停下問候。
即便紀淑人只出一雙眼睛在外,霍元也一眼都不敢多看,只笑問崔翰林:“兩位倒有興致!不知這會是上哪去?”
崔玨不能替夫人回答。
“去我娘以前住過的屋子看看。”紀明遙笑答。
霍元慌忙低頭。
理國公府的事,他昨天就已經知道,在營里罵了溫家一晚上。只是他沒理由關心紀淑人,和崔翰林的關系也沒那麼近。誰知回家路上就見了,到底沒忍住和崔翰林問好。
他現在該說什麼?
說“節哀”太晚,何況紀淑人的心好像還行,他這“節哀”一說,白白壞人心。
罵理國公府……又怕他的話不能紀淑人的耳!
況且,就算崔翰林不在面前,他也不能對人家的夫人太親近吧!
他是不是問得冒撞了?
讓他欠——
“還不知霍指揮是要去何?”紀明遙笑問,“指揮幾次與我夫君吃酒,都相談甚歡。今日又是元宵佳節,指揮若一人在家,難免冷清。不知有無人團聚?若指揮方便,不如稍后一聚?”
霍元立刻能說出話了:“已云指揮相邀,到他家去吃酒!多謝淑人好意,改日我再約崔翰林!”
他又忙說:“云指揮教導我許多,數次提攜,在我心中有如父親一般。”
“那我與夫君就不耽誤霍指揮團圓了。”紀明遙笑道,“告辭。”
“紀淑人、崔翰林,慢走!”霍元抱拳,抖韁繩。
紀明遙緩慢起步。
崔玨向霍指揮致意,便專心跟在夫人側。
霍元仍不敢看紀淑人的背影,便看他們兩人的馬。
崔翰林騎了獵虎那日的神俊。
紀淑人騎的是一匹通雪白,只在鬃和馬尾上有幾青的駿馬。
真是般配。
馬也般配,人更般配。
霍元笑了笑,揚鞭快馬趕到云指揮家里,下馬就大聲說:“云叔、嬸子!是我,霍元!我來蹭口元宵!”
……
紀明遙在蓮云巷巷口站了半個時辰。
沈家十八年前住的房屋并非己有,而是租賃。十八年過去,房主換了一任,現任房主又已將房舍另租他人。
不便打擾無關之人的生活,遠遠看上一時,已經足夠。
其余看不清晰,那株棗樹依然活得很好。只是棗樹發芽晚,幾枯枝出墻外,還未見些許春意。
“手爐都涼了。”崔玨輕聲說,“回去吧,下次再來。”
“嗯。”紀明遙對他一笑。
“雖然遲了些,咱們也回家吃飯吧?”問,“吃完飯正好睡一覺,去見大哥嫂子?”
崔玨與走出窄巷。
“不想在外吃酒?”他問。
“不想!”紀明遙笑,“我算明白了。”
崔玨沒問明白了什麼。
但紀明遙湊近他,偏偏要問:“原來,你從不請霍指揮到家,是又喝醋了?”
“夫人心里明白就好。”何必非要問出來。
崔玨無奈。
“嘿嘿。”紀明遙他,“那你不是也非要問一句,‘不想在外吃酒’嗎?”
誰不知道誰哇!
-
元宵一過,正月十六日,宮中便發下旨意:
溫息種種罪行,本當斬首,念其祖上于國有功,赦免命,改為杖一百、流放三千里至西北充軍。其母、妻革去誥命。
理國府須在一月,如數上府宅、田莊等爵產,搬出府邸,其余家產不抄沒。
溫氏上下皆念圣恩。
寶慶又來替皇后傳話。
“娘娘說,不好把這些公侯得太,革爵充軍和殺頭落地到底不同。”嘆,“我倒看,是陛下還給六殿下留有余地。”
紀明遙明白。
真“反”齊國侯,皇帝和六皇子的父子分也就徹底不存了。
“但娘娘還讓我告訴你:放心。”寶慶愈加低聲,“不會讓你娘白屈辱折磨。”
是“杖一百”,里面的門道就大得很。
有些人挨了兩三百杖,也不過些皮傷,養幾天就能好。而有些人挨上十丈甚至三五杖,便可斷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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