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姐姐當不會因老爺不喜歡,就對有負面看法。
崔玨……應也不會。
至于崔玨的兄長崔府丞,與這位“夫家兄長”,應不會有太多直接集吧。
只要長嫂和……丈夫,不誤會就好了。
姐妹倆洗了臉,便看丫鬟早就拿過來了的畫冊。
中午一起吃飯,又一睡的午覺,下午,太太過來了。
紀明宜便要告退。
溫夫人笑道:“我是要和你二姐姐再說說的嫁妝,你去罷,明日再來。”
送走四妹妹,紀明遙便依偎在太太邊。
四月已在初夏,一天比一天熱,又還不到用冰的時候。但微微出了薄汗,也不肯松開太太。
溫夫人也舍不得讓孩子離遠些,就任抱著,將一匣契給:“從今以后,自己的人就自己管著吧。是賞是罰,也都你自己說的算了。”
匣子里是厚厚一沓契。有陪嫁去崔家的所有人的,還有幾陪嫁莊子、房舍上人的,有佃戶簽下的契書,鋪子里亦有幾個伙計是直接賣了到安國公府,也都在里面。
木匣不算大,但看上去沉甸甸的。
紀明遙心中有些復雜,但還是穩穩接了過來。
一張一張看過,找出碧月的,笑道:“說好了放你出去,就是今日吧。”
碧月走上前,行完大禮,眼淚便流了出來。
仰頭看著姑娘,想到這些年與姑娘相伴的日子,忽然便不想走了。——姑娘對那麼好,姐妹們一和氣許多年,怎麼能、怎麼舍得就這麼走了呢!也太沒良心了!
了,才想開口,姑娘卻竟像知道想說什麼一樣,對笑:“出去就另有一番天地了,我信你一定能過得好。”
碧月就說不出想留下的話了。
又端端正正對姑娘行了個大禮,說:“好歹讓我陪著姑娘到出閣罷!”
“好啊!”紀明遙拽起來,笑說,“那就后天再放你自在!”
碧月站起來,著實哭得收不住,便請罪避到外面去。
紀明遙心中也有不舍。
但能出去當然是出去了!為什麼要傻乎乎地留下呢。這是好事!
見面上還好,溫夫人便又把摟回來,給第二個匣子:“這是你的房契、地契,已經在衙門里過了戶,都在這里了,自己收好。”
紀明遙趕把自己以后安立命的倚仗接過來。
京中三進院落一,鋪面兩,一江南姑蘇的田莊、兩京郊田莊——怎麼多了一個莊子?
紀明遙忙看太太:“是不是拿多了?”
溫夫人便笑罵:“傻丫頭,這還能拿多嗎!”
說:“我有三個莊子,一大兩小,都在京郊。一個小的給了你姐姐,還有一個小的我自己留著,這個大些的給你,一年出息七八百兩,雖然也不算多,倒能省得你坐吃山空,著自己。”
紀明遙當然喜歡錢了!
可這個莊子拿著燙手。
但溫夫人也知道孩子想說什麼。
握住明遙的手,把地契放回匣子里,笑道:“你姐姐出閣,我多添了六千兩和一個莊子,因家里已多給你三萬,不好再添銀子,就只給了你這一個莊子,比給的得多呢。我多年來積攢不,不缺錢花,以后若看見好的,還會再買,這個你就拿著吧。”
又說:“做母親的給兒添嫁妝,不是應當的嗎?”
紀明遙就垂下頭,半日應了一聲:“嗯。”
好想哭啊。
忍住、忍住!不能再哭了!
多丟臉!
但太太的手上肩膀、輕輕拍哄的時候,紀明遙還是沒能忍住,靠在太太懷里,毫無形象地又哭了一場。
……
溫夫人當晚留在熙和院睡下。
次日起,兩人一起回正院。
算來,這是紀明遙最后一次在家請安了。
明日一早起,就會戴上冠、穿上大紅婚服,去往崔家。
所以,一路上走得很慢,東看看西看看,想把這段走了六七年的請安路完完全全地、一不差地記在心里。
安國公府雖然有很多不喜歡的人,但回想起來,記得更多的,是在姨娘溫暖的懷里睡著,姨娘給唱搖籃曲、喂吃飯,眼里只看著在院子里跑來跑去胡鬧;記得姨娘給做服,布料輕,針腳又細又,生怕穿不舒服;姨娘給做抱著睡覺的布老虎和上學用的小包袱——那時還有兩年才上學呢,姨娘卻早早就開始期待。
只是,和媽媽一樣,姨娘也沒能親眼看見上學、讀書、長大……人。
記得太太堅決地把護在后、斥責安國公,怕驚嚇失魂,把還不到兩歲的明遠都放在后面,連夜只帶著睡。
記得才住到正院的日子,不敢明遠,太太就把明遠的小手塞在手里,讓抱。
記得明遠含含糊糊“二姐姐”,把最吃的玫瑰糕讓給一半。
記得明宜出生時小小的、皺的,很快一天比一天長大,變得和明遠一樣白白胖胖。
記得每年姨娘的忌日,太太都會安排貢品香燭給私下祭奠,那一日正院的飯桌上,也不會出現任何葷腥。——哪怕安國公的臉一年比一年難看,太太也堅持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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