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瞻有口難言,隨口道:“沒什麼,一點私事,不方便與袁先生講。”
私事?不方便?
聞言,裴初眼中笑意更盛,“莫非子昂兄與我上次一樣,乃是因出言不遜,戲弄公主,惹怒了?”
王瞻一愣,“什麼?”
裴初道:“那殿下沒有一劍抹了你的脖子,對你真是不錯。”
王瞻是出了名的正人君子,無法忍這樣一盆臟水潑在上,忙辯白道:“袁先生不要瞎說,我待殿下從來是發乎止乎禮……”
裴初琢磨了一下他的用詞,“發乎。”
見他越猜越歪,王瞻索將實告訴了他,裴初聽后擰眉不語,心中疑道:難道不打算離開嗎?
謝及音回府之后,氣得連午飯都吃不下去。歇了午覺起來,識玉說謝及姒前來拜訪,已經在芙蓉堂等了小半個時辰。
謝及音心中納罕,阿姒嫁了人后,子怎麼收斂這樣,若是擱從前,早就徑自闖進來將吵醒了。
謝及音前往芙蓉堂見時,謝及姒甚至還端端正正地行了個見皇姊的禮。
”聽說皇姊在城外布棚施粥,救濟難民,我有些用不著的金銀珠寶,特地拿來送給皇姊,希也能盡一二分綿薄之力。”
謝及姒召兒打開箱籠,那里面摞滿了金銀、珍珠、寶石,都是太帝在時賞給的,有幾件曾見戴過,件件價值連城。
謝及音心中驚詫,神卻溫和了許多,對道:“眼下城里糧人多,最缺的并不是錢。各大糧商手里都沒糧了,縱然有錢也無買,這些珠寶你帶回去吧。”
謝及姒見被拒絕,忙道:“我知道哪里有糧食,衛炳掌權時,他們衛家屯了十幾萬擔糧食,就在衛家的別院里!”
謝及音聞言眼睛一亮,“此言當真?”
謝及姒道:“我聽見衛炳是這樣與衛時通說的,他們本打算拿這些糧食來養私兵。”
如今衛氏已倒,哪還有私兵可養,那十幾萬擔糧食卻還鎖在別院中,一時無人問津。
謝及姒面上微紅,小聲道:“我知道皇姊打算離開避難,若你肯帶我一起走,我愿意把衛家藏糧食的地方告訴你,還有這些珠寶,也一并給你。”
“你想隨我離開?”
“不然留在這里等死麼?胡人和黃眉軍馬上就殺過來了,我一個弱子,若是落在他們手里,后果不堪設想……皇姊,你我姐妹一場,只帶我和召兒,應該不算難為你吧?”
謝及音一時不言,并非在考慮謝及姒的提議,而是突然想到了另一個主意。
十萬擔糧食,若是省著吃,勉強夠十萬人吃大半個月。有了這些糧食,城的百姓就能一同離開,何必苦守在城中等死呢?
“皇姊?皇姊!”謝及姒臉微白,“你不同意麼?”
謝及音回過神來,看謝及姒竟也順眼了許多,笑著道:“好啊,若是得了衛家的糧,我帶你離開。”
謝及姒將衛家藏糧的別院地址告訴了謝及音,因不知深淺虛實,謝及音不打算親自出手,正在猶豫此事是找崔縉合適還是找王瞻合適時,另有一人送上了門。
裴初披鶴氅,臂間掛著一柄塵尾,跟在公主府的侍后來到了芙蓉堂。
謝及音正在芙蓉堂中飲茶,懷里抱著白貓阿貍。那白貓數月不見,已經胖了一只長狐貍。它本安靜地臥在謝及音懷里爪子,見了裴初,好奇地盯住他,突然從謝及音懷里跳出來,朝他撲過去。
阿貍其實很怕生,謝及音饒有趣味地觀察著這一幕,裴初面不改地甩了甩塵尾,解釋道:“想必是這玩意兒吸引了殿下的寵。”
“是麼,”謝及音笑了笑,“你抱抱它吧。”
裴初將阿貍抱在懷里,輕輕它的后頸,走到謝及音邊。
謝及音問他喝茉莉花茶還是喝梅枝雪水泡的白茶,這兩者都是裴七郎在時常為沏的。他不知謝及音是在試探還是無心,咬著變聲葉說道:“我只習慣喝苦丁茶和白水。”
片刻后,侍果真奉上來一盞白水。
謝及音端著茶盞問他道:“本宮與你有往來,你來找本宮,是有什麼事?”
裴初道:“我來勸殿下早日離開。”
“本宮在待的好好的,為何要離開?”
“殿下,我懷著誠意而來,并非是為了與您相互試探,即將陷戰,您心里很清楚。王家靠不住,您該早日,攜玉璽前往建康避禍。”
謝及音聞言一笑,“戰,波及的并非本宮一人,你這話,是只告訴了本宮,還是也勸誡了別人?”
裴初實言道:“只為殿下一人。”
謝及音挑眉向他:“無緣無故,這又是為何?”
“并非無緣無故。”
裴初著阿貍,緩聲說道:“我對殿下,緣起于初見,故溯及前世,一片心意,有緣亦有故。”
謝及音輕嗤,“你倒是甜,說這番話,莫非想留在本宮邊做面首?”
裴初沉默了一瞬,輕聲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謝及音著他覆著面的側臉,心中那個異想天開的猜測,漸漸落了七分。
除了他,誰還會這樣同說話?這個混賬東西……他是如何把聲音變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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