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顧月聽了之后還是毫無反應，只是看向丹青的眼神有些冷。

丹青作浮夸，又跪又慌，已是引得皇帝注意到，他停了捧著盆的伶人，看向顧月的方向：“怎麼了？”

顧月還未開口，顧休休便接過話來：“這奴婢笨手笨腳，竟是將果酒灑在了宸妃娘娘的琵琶上。”說著，揭開浮錦的步罩子，將罩住的琵琶取了出來。

丹青仰頭看去，總算知道為何兩人毫無反應了，原來那浮錦里罩著的琵琶，本就不是尺素琵琶，而是小國進貢來的民間琵琶。

大驚失，腦子里做漿糊，不知到底哪里出了差錯。

倘若顧休休手里拿著的是民間琵琶，那尺素琵琶在……丹青愣了住，緩緩轉過頭，僵著子看向了朱玉。

朱玉朝翻了個白眼，將手中罩著蜀錦的尺素琵琶遞給了顧月。

顧月朝丹青冷笑一聲，雖什麼都沒說，已是勝過千萬言語的譴責辱罵。

“果酒甜膩，灑在這賜之上，往后音便不準了，倒是可惜了這上好的琵琶。”

顧休休狀似慨地嘆了一聲，卻令丹青骨悚然起來。損壞賜之乃是大不敬的死罪，連王公貴族收到皇帝賞賜的件都要當祖宗供起來，更何況一個小小奴婢。

丹青慌地俯叩頭，額角狠狠磕在青石上，直磕得頭破流，也不敢停下：“奴婢有罪，奴婢該死……”

哪里能想到，顧休休來時偏要拿兩把琵琶，為得是混淆視聽。

以為顧休休手里罩著浮錦的琵琶就是尺素琵琶，豈知早就被掉了包，朱玉手中罩著蜀錦的琵琶，才是真正的尺素琵琶。

再一聯想先前顧休休在寢殿里說過的話，丹青心中了然，顧休休竟是早已知背棄主子的事。

可顧休休最近進宮的次數并不多，被貞貴妃拿住把柄，也是近半個月才發生的事。

難道顧休休在宮里也有自己的眼線？

那與醫隨從茍且之事，顧休休豈不是也知道了?

正想著，丹青便聽到上座傳來近乎冷漠的威聲：“笨手笨腳的蠢，拉出去杖斃了。”

眼淚止不住涌著，額間鮮直流，卻無一人同。

周圍的嬪妃眼神平淡，似乎對此習以為常，倒是顧月看著丹青被侍衛拖拽下去掙扎哭喊的模樣，垂下了眸，不知在想些什麼。

“太后娘娘壽辰將近，不宜見。請陛下開恩，念在跟隨臣妾五六載，饒這婢子一命。”

顧月很開口請求皇帝什麼，難得張一次口，皇帝掃了一眼顧月，淡淡道：“那便打三十杖長長記。”

雖三十杖也不好，但卻不至于要命。丹青喜極而泣，連忙叩首：“謝陛下開恩，謝娘娘開恩……”

顧休休看著丹青被拖下去，畔微不可見地勾起淺淺的弧度。

向來管教奴婢，便要恩威并施。想必經此一事，險險撿回一條命的丹青，就該清楚誰才是掌握生死大權的主子了。

不出意外，那貞貴妃聽說了今日之事，定會有所忌憚，若再想對顧月下手，便該好好斟酌一番了。

不多時，伶人重新起舞，這段曲很快就被人忘記了。

顧休休在顧月的陪同下回寢殿更換，彈幕多到幾乎擋住了的全部視線，甚至沒有注意到背后不遠的皇后看著，笑得合不攏。

【太牛x了！顧休休你就是我的神！】

【這是怎麼做到的？不但識破了丹青叛主，保住了尺素琵琶，給貞貴妃一個下馬威，最厲害的地方是丹青挨了三十杖還要激顧月不殺之恩，一箭四雕，太強了吧！】

【主怎麼不出來了？不是打賭嗎？輸了你們準備怎麼樣，生吞拖鞋還是倒立拉稀】

【嗚嗚我剛才張死了，還好阿休聰明！看得我好激，希換主，只會嚶嚶嚶的綠茶不配做主】

【太叼了！姐妹兩人真有默契，一個眼神就懂對方什麼意思了】

顧休休難得覺得彈幕順眼一次，不覺畔帶上了笑：“阿姐，你如何知道我抱得不是尺素琵琶？”

還沒來得及給顧月使眼，原本抓住了顧月的手，但顧月看到酒水灑了，卻比還平靜淡定。

“尺素琵琶比尋常琵琶要小些，套上布罩也能分辨出來。”顧月瞧笑得開心，手了的眉心：“該我問你，你怎知丹青已被貞貴妃策反？”

顧休休輕聲一笑，一臉神道：“我啊，我也有眼線……”

不往下說了，顧月便也不再追問。姐妹兩人說笑著走回寢殿，顧休休換了干凈，便與顧月告辭了：“阿姐，府上還有事沒理，我得走了……顧佳茴名節辱，想必祖母找不到我人，回去要將我吞了。”

說著，想起了什麼：“聽聞過幾日，太后要帶各嬪妃眷去永寧寺燒香祈福？”

顧月神冷淡下來：“是有這事，每年太后都去永寧寺，我便不去了。”

“為何不去？”顧休休牽住顧月的手，“阿姐行事明磊落，若一再避之，年年稱病，免不得再被貞貴妃以此拿。”

說是這樣說，顧休休想得卻是另一回事。

顧月看似已是將津渡忘了徹底，可若真是忘了，又怎會將尺素琵琶當作命子，還躲著避著不敢去永寧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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