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凡得出這個答案，其實很簡單。

幾千個世界，都是獨立的，與外界完全隔絕，世界中的質質量沒有任何變化，質的不同組形態，構了不同的個，比如海水，比如魚，比如海怪，比如船隻，比如人，但世界本的質量是不變的。

所以，一切稱呼，都只是一個意義，一個概念，一個稱呼而已。

將一艘方舟稱為永恆之船，就是賦予了方舟這個稱呼，也就有了概念，替換下來的部分只能做木板，永恆之船，仍然是永恆之船，名字不會變。

這是意義的本質。

萬本沒有意義，是人們，為其附著了意義。

在幾千個大千世界中，雖然也有人提出類似的問題，但最後，他們都認為，他們的方舟從未變過。

如此樸素的道理。

如果不看意義，只追求本質的話，那麼「永恆之船」就是不存在的，這個問題，也就不會立。

易厚生的六十四大褂，是大演化中的一個手段，就是用來推演萬變化的，只是與孟凡這種樸素的實驗不同，六十四大褂利用一種玄學的方式去推演事的變化，最終的結果模稜兩可，但傾向於認為，永恆之船，還是永恆之船。

「意義的本質。」易厚生道。「就是如此。這種清談玄學過於無趣，我們可以把這個問題看的更現實一些，你締造的幾千個世界中，那些百姓，他們會因為方舟不斷的破損，替換，最終不承認他們乘坐的是永恆之船，而放棄方舟，追隨自己堅定的信仰，走向滅亡麼？」

「雖然生存的很艱苦，但幾千個世界的文明，都活著。」孟凡道。

易厚生點頭：「他們離開方舟，必死無疑，這就是最簡樸，最核心的命題，生存。

這世上，不論是不朽，還是一隻螻蟻，其最重要的追求，都是生存，在生存面前的問題，是最樸素也最本的問題，你的方法雖然很笨，卻很簡明，永恆之船，就是永恆之船。

那麼將這個問題放到我們的世界之中。

我知道，你一直不承認復刻重生的人，還是過去的那個人，我也知道，你一直想要復活一個子，是你的摯。」

聽到這幾句話，孟凡瞇起眼睛，目閃爍。

「因為你不承認復刻重生，所以你拒絕依靠你現在的手段去復活那個子，也許先知們也有如你一般的固執，但當他們意識到，死亡一定會來臨，他們放棄了固執，選擇妥協，於是，他們開創了意義之路。

同樣的，今日活躍在意義世界的許多不朽，幾乎都質疑意義之路的正確，那是因為他們以為自己是不死的，如果有一天，他們必須面臨死亡，你覺得他們會怎麼做？

答案其實不用說，也很清楚，這個問題算是多餘。」

易厚生笑了笑，又道：「把這個問題放到你的上。永生是罪過，對麼。」

易厚生前去神王宇宙，接回孟凡的時候，給了孟凡七天的時間。

這七天，易厚生走遍了神王宇宙的每一個角落。

以他的能力，其實，已經對神王宇宙了如指掌。

「在很久以前，很久很久以前。」易厚生的目有些悵然，似乎想起了什麼。「我從不相信會有生靈，不懼怕死亡，甚至一直在等待著死亡，畢竟我曾親眼見過為了活下來，眾生都能做出什麼。

後來，當草木生長，花開繁茂，綠樹長出枝芽，生靈遍佈大地，我才漸漸相信，有許多生靈，是毫不畏懼死亡的，甚至很期待死亡的到來。

走遍神王宇宙之後，我發現，你就是這麼一個人。

你對死亡毫無畏懼，曾幾何時，你也安心等待著一場華麗的謝幕。

但總有一些東西支撐著你，讓你繼續堅持下去。

神王宇宙，你的後代子孫，未來天庭，神王宇宙，更早的紀元聯盟，還有暗盟，這都是支撐著你必須活下去，而且要變得更強大的原因。

最本的原因，是若水依。」

這三個字，再次在孟凡的心底炸起了波瀾。

孟凡已經很多年沒有提起這三個字了。

「如果若水依沒有死於非命，而是正常的活著，不會為你心中的憾和執念，如果正常的活著，那麼大約可以活到大道時代的第四紀。

你會陪到第四紀。

然後會老死在你的懷裏，而你，會繼續或者，活上很久很久。

你就不會有憾。

也不會有執念。

你也見過了很多的風雨飄搖，很多的悲歡離合，早已淡然。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在六千萬年前，若水依就已經壽終正寢了。

如果是那樣的話，整個神王宇宙的歷史都會改變，你我也很難相遇，沒有若水依這個執念，你很難有慾踏意義世界。

矛盾麼？

太矛盾。

人心是偏執的，也是恍惚的。

百步仙說過永生是罪過，你也一直認同這句話，那麼我想問你，你復活了若水依，又如何呢？總是會死，你是想讓再死一次麼？」

孟凡的已經僵住。

他背對著易厚生，手裏握著一本正要歸於原位的古籍。

「孟凡。」

易厚生輕聲呼喚，好像在對一個朋友說話。

孟凡轉過，看向易厚生。

易厚生的瞳孔里，好像有泉水在滌盪，他的目很溫和。

「我已經打碎了你心中的執念，我知道失去支撐的覺一定很痛苦，但這就是事實，再次擁有會讓你再次失去。我想知道，沒有了這支柱，你現在，願意安然赴死麼？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幫你。」

孟凡沉默著。

他看著易厚生。

易厚生道：「你不能這麼做，因為還有神王宇宙在。

還有千千萬萬信奉你的人，還有你的子孫後代，你的脈，你的朋友，你的記憶，你的一切。

最終寂滅一定會發生。

在最終寂滅降臨之時，一切存在都會消亡，只有不朽，才能勉強倖存。

你要為道主，守護你的宇宙。

也應該幫助我，拖延最終寂滅的到來。

如果你可以幫助我，做到你該做的事。

那麼，我也可以幫助你，復活若水依。

是復活，而不是復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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