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過是習慣了自己,當下又要習慣去對方,驀地多出這麼個小小的人來,還要學著他,簡直學不及。可到底是自己的脈,多看幾回也看順眼了。
玉點頭道:“都是這樣說,我娘來瞧過,也說過些日子眉頭發就能長黑了。”
“你那兄弟也是一樣?”
“別提這話!”玉覺得仿佛有蒼蠅飛到耳邊來,心下厭煩,呵了聲。
池鏡好笑著,偏說:“你兄弟雖比仙哥大些,倒大不了多,往后可以一讀書上學就個伴。”
爹娘正不得呢,秋五太太明里暗里說過好幾回。玉不耐煩,“誰要跟他一做伴?他們倒想,跟著仙哥,省了許多開銷。天底下哪有那麼便宜事?噢,他生個兒子,還要我養活?不許理他!生家生的自家養,沒本事養就別生。”
如此一說,自己也有些虧心,前些時待仙哥太冷淡了些。心里不由得懊悔,將襁褓從池鏡懷里接過來,假模假式地歪下臉去他的臉,真到一起,也有些心了。
馬上警惕起來,又把孩子還給石媽媽,抱出去,臉上已有些不高興的神。
池鏡看著疑,不知道忽然間又是哪里得罪了,待要問,又睡下去了,翻著向里頭。
一時眼睛里泛出點淚花,到恐懼,看好些做娘的,做著做著孩子就了的命。玉怕這樣,著孩子,著丈夫,慢慢會丟掉了自己,即便知道自己不算好人,可再不好,也應當首要著自己。
池鏡扳過,一看像是要哭,益發糊涂了,“怎麼了這是?才剛還好好的。”
不說話,推他道:“你快去吧,別外頭那些朋友久等。”
他沒,將摟起來抱在懷里,比哄兒子還在行,“有什麼委屈,你對我說。”
沒辦法,只好用金錢彌補自己從自己上流去別的,“你回來的時候去金鋪里給我打副頭面。要整副的。”
“什麼樣式?”
“隨便什麼樣式。”玉退開一點,“不許用箱子里的錢。”
池鏡笑了,“巧了,我從京里回來,父親正好給了我一些。”
“老爺給你錢了?”玉瞪著眼睛,淚花一霎風干了,“你怎麼這會才說?你是不是預備永遠不告訴我?”
“哪能呢?”池鏡只管笑,看不出真假。
玉瞥著他,“夫妻離心,都是從藏己錢開始的。”
“從沒聽見過這種說法!”池鏡大笑著,湊過去一點一點親的眼皮頰腮。
乜他一眼,向旁躲扇閃著,雙手又抓著他的襟,“那是你見識。”
池鏡搖著手表示認輸,“好好好,回頭都給你,本來也是父親給你的。”
“本來給我的你還私自昧下了?我不問你還不說,你這人!”
一時聽見翠華的聲音,玉只得道:“等你下晌回來再和你算賬。”
放了池鏡出去,好像是在場院里和翠華了頭,玉聽見翠華嘻嘻發笑的聲音,“三弟,這是到哪里去啊?才歸家幾天啊就在家坐不住,又往外頭跑,也不說多陪陪三。”
翠華和池鏡說話一向是這調門,有點氣和放浪,玉聽得起膩,特地走到小書房去迎,順便在窗戶后頭看。
紗窗上的兩個影子,一個忙著走,一個拽著不放。池鏡發煩了,笑了聲,“大嫂真是,我家里的三都不管我,偏大嫂問我問得這樣。”
翠華啐了他一口,轉著眼嗔他,“呸,誰稀罕問你。”便放他去了。
自從兆林走后,翠華益發和年輕男人說笑,上回玉就撞見族一個池遜堂兄弟去那邊屋里借馬車,兩個人有點眉來眼去的意思。這樣大個家里,常是寂寂空空的,免不得。玉是懷著一種看熱鬧的心,倒希這些人弄出些靜來,否則只和池鏡兩個,不得失了些趣味。
一時翠華進來,還是那樣笑臉相迎。翠華因為老太太的緣故,面上益發做得周到,忙迎過來,“唷,三怎麼穿著寢就出來了,不怕吹著風?快進去換了裳再出來。”
“我正要換裳呢,聽見大的聲音,不敢俄延,先出來迎大。大那邊屋里坐,我進屋穿了裳就過去。”
玉掉進臥房,瞟見手上托著個錦盒,是給仙哥的滿月禮。想必也不是什麼十分貴重的東西,至也不會廉價,因為老太太一定是要問的。換了裳出來,金寶收了,到那邊里間陪著翠華吃茶。
翠華問起還有誰的禮送來,玉微笑著搖頭,“別人的都還沒得呢,只有大送得最早,多謝大惦記。”
“二也沒打發丫頭送來?”
玉搖頭。
“看來明日滿月酒,老太太也不會許往廳上去。”
老太太給絡嫻下了令,不許出房門,形同在家坐監,那間空的屋子就是的囚室。玉前一向總走去那院里和媛姐說話,也沒有踏進正屋,故意和媛姐說得熱熱鬧鬧的,不知絡嫻聽見作何想。反正自己是有幾分得意高興,很這份刺激。
自從池鏡回來,又不到那頭去了,撇開坐月子不好走的緣故,也不得空再去刺激絡嫻,心里好像裝進來別的事。
翠華笑問:“三弟這大清早的是要往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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