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邑笑著接話,“所以兒子也就不說了。”
老太太走到榻前,回頭笑睇他一眼,“你就是帶人寬容,這一點比你大哥強。小時候人家都說將來做了,你大哥恐怕要比你有出息,我不信,他們曉得什麼啊?你那是宅心仁厚,大事上有決斷,不像你大哥,小事上苛刻,大事上反倒沒主意。果不其然,我說準了吧,還是你有大出息。”
他在榻那端坐,打發丫頭出去瀹茶,幽幽地向他嘆了口氣,“所以也難怪你妹子最親你。那時候你們父親那樣,日不管事,也不管兒,只管他自家高興就完了,我也忙著府里的瑣事,還虧得你,日將你妹子帶在跟前。要說起來,那脾氣有一半還是你給寵壞
的,所以你也只好擔待著,凡事順著些,不要和計較。”
池邑臉上的笑意不由得滯了一下,“聽說三妹病了?”
老太太臉上無可奈何地慪起來,“前頭幾日就開始說頭疼。”
池邑沒說要去瞧碧鴛的話,知道老太太不喜歡。老太太既不喜歡他們兄妹走得近,也不喜歡他們離得遠,心中理想的距離,是他們人和人隔得遠,但在心靈上做哥哥的能永遠偏護著妹子。
所以他知道,碧鴛在家一日,他就永遠有家難歸。
“你別理,隨折騰去。”老太太咕噥了一句。
話雖如此,到底做娘的放不下,依然把池邑從燕太太那邊支開,這些年來都是這樣,好在池邑習慣了邊沒人。
一時丫頭端上茶來,從茶蓋的隙里窺他,見他垂著眼皮呷茶,側臉的廓有種不近的淡然,倒也不覺愧疚。
往后就是死了,碧鴛大概也不會像的時候那樣鬧,因為他早在神上被們反反覆覆的無理取鬧給閹割掉了,也許他是怕了人,也許是厭煩,總之是對人喪失了興致,何況到這歲數,常對著朝堂上的刀劍戟,更沒可能再去迷兒私。們盡可以放心了。
但碧鴛心下仍有點惴惴的,還試探地和蘆笙說著:“自你父親回來,我看你母親像是高興了許多,前一向還病,這一向就好了。”
“我娘日說累呢,為三哥的婚事忙得腳不閑。”
們吃過晚飯在榻上吃茶,蘆笙習慣盤著坐在榻上,整個子俯下去,在茶碗邊緣小口小口地啄,玩似的吃茶。碧鴛很厭煩這樣子,覺得全沒個侯門千金的端莊,但想著是二哥生的,便對有一種矛盾的恨意和包容。
“難得你父親回來一趟,你母親還不忙里閑地和他多說說話?”
“老爺可不說話。”蘆笙想著有些失落的樣子,“從前看他的家書,總覺得他是個慈的爹,誰知竟是副冷冰冰的樣子。”慢慢想著更覺灰心,“他們還說我長得和老爺不大像,老爺長得很好看哩,倒說三哥像他一點。”
碧鴛笑起來,“你三哥是要和他像一點,不過他是男人,你是姑娘家,不好比的。”
蘆笙很對自己失,要是同父親像一點,一定要比現在更貌,“我娘不我等著選王妃了,說是老爺說的。”
碧鴛詫異一下,“為什麼?”
“老爺說我子太鬧騰,不如四姐姐穩重。老爺看我什麼都不好。”
這倒是實話,碧鴛只得握的手寬兩句,“不選王妃也沒什麼,咱們的小姐,還怕嫁不到好人家?你看你三哥多有志氣,他就不愿做皇上家的婿。”
蘆笙撇著,“有志氣還要娶個丫頭?一想到往后我要管個丫頭嫂子我就不服,大家都不服呢!”
這就不干碧鴛的事了,不過聽說二哥倒像很看重玉這個兒媳婦,私下里還送了銀錢過去給人家添辦嫁妝。不得跟隨,隔日把一副翡翠頭面悄悄使人送去給池鏡,他送到連家去。
如此東挪西湊的,玉的嫁妝日益碩起來,四季的裳鞋,并一些布匹首飾也湊足了十六箱擺在新宅子里,等著次日跟著迎親的人一道抬進池家。
娘尤其喜歡碧鴛送來的那副頭面,請人看過,嵌的都是上好的翡翠,趁夜里便來和玉要,“你明日去了池家,隔幾日你爹討的新姨娘也要進來,娘不得要給人家個見面禮,偏又沒有什麼趁手的東西——”
話音未落,玉便冷笑道:“您想要什麼?”
穿著一大紅寢坐在鋪上,新屋子里早已張燈結彩起來,一對紅燭映得臉上紅撲撲的,有冰冷的喜氣。
秋五太太一見就是不好說話的樣子,可既開了口,沒有往下咽的道理,便坐到床沿上來拉的手,“你們姑太太送的那副頭面里又一對耳墜子,我看不過兩顆翡翠珠子,也不值什麼——”
“不值什麼你還要?”玉把放直了倒在枕上,背對著,“人家送來的銀子給我辦嫁妝,你們私下昧了多我都沒和你們理論,這會又和我討東西?你別想!趁著這時候我索和你們說清楚,這一向你們從我上刮去的好,也算對得起你們養我一場的分了,日后我到了池家,你們隔三差五尋到府里去。一來我也沒有多的好打發你們,二來我原沒指你們給我臉上增,只求你們丟我的面就阿彌陀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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