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鏡抬頭睇著似笑非笑,“誰說要換著花樣給你做?誰有那閑心?還不夠折騰人的?”
玉在心里翻了記白眼。忽然想起來一笑,“今天我到大屋里去,見著你們大爺了。”
“我大哥?”
“嗯。我看他和你長得很有幾分想像,比你和二爺還要像。”
池鏡一面寫一面道:“他的生母和我的生母原就是一對親姊妹,自然就比和二哥還長得像。”
玉原知道他是大房過繼過去的,可也不得一驚,“你們不是一個母親生的?”
“我們兄弟三個和四妹妹金鈴都是大伯的姨太太生的,二哥和四妹妹是一母同胞,我和大哥的生母是一對姊妹。大伯母自己本沒有親生的兒。”
“那幾位姨太太呢?”
“大哥的生母老早就死了,我和二哥他們的生母還在,們又不是什麼正經太太,不常出來走,只等后日開席你就能看見。”
玉聽著他全沒緒的口氣,仿佛是在說什麼不相干的人。想他這個人果然是冷心冷肺,連親生的娘也不大有所謂,還指他能對有幾分真麼?
“噢”了一聲。
池鏡又問:“大哥和你說了什麼?”
“沒說上話。我過去時上他們夫妻在吵架,一時嚇得我沒敢進去。”
池鏡哼出一笑,“在吵什麼?”
“仿佛是為了個什麼‘萼兒’的娼人,我聽話里的意思是大爺一月一月地包著,眼下不是清明麼,添了不開銷,大爺問大拿銀子,大不想給,就吵了起來,后來好歹是拿了五兩銀子給他。”
“就五兩?”池鏡擱住筆,手捂到上去,著指頭把那邊腮一,笑道:“大哥越發小氣起來,五兩銀子他素日可拿不出手。 ”
“五兩銀子還啊?”玉一不留神溜出這句話,當下又后悔不該這樣說,萬一他聽這話也當是個五兩銀子
就能打發的人,豈不是自家吃了虧。忙又添補上兩句,“想來只是給一時應節下的急,后面再想法子給。”
池鏡不吭聲,玉也不說話了,靜靜看他在那里想著什麼出神。后來他勾著笑了一下,一看那樣子就沒在想什麼好事。玉也不問,低頭把那篇祭文看了一遍。寫得真是好,字字歌功頌德,行行流表哀思,想他們池家那些列祖列宗在天有靈也不得要,愈發該保佑他們家興旺發達了。
池鏡瞟眼看見在看,笑問:“看得懂麼?”
玉點點頭,又假意搖頭,“只看得懂一些。”
“這種文章都是哄鬼的話,看得懂看不懂也沒什麼要。”
玉因想到,他何嘗不是拿當鬼哄,滿口好話,肚子里算計著白得到。才不是那些老糊涂的鬼,就是鬼,也是個索命的鬼 。
微笑著,池鏡問在笑什麼,說:“我在想,你素日跟我說的話,是不是也是哄鬼的話。”
池鏡向后仰開一些,還是那笑而非笑的表,好像等著自己猜。
不過他又道:“你這話聽起來好像有幾分怨氣,嘶——有那麼點可了。”
幽怨也要幽怨得恰當好才會可,玉經過這一遭,總算知道了些該如何在他面前拿住分寸。轉臉又笑了,提起筆趁其不防,唰唰在他臉上勾兩下,“就是哄我,只要你不認是假的,我就當是真的。”
池鏡怕使了壞就要逃,一把攬住的腰,的子不朝他懷里小小跌宕一下,就是面面,眼對眼的。他不由得向的看一下,玉可以到他暖融融的呼吸,燭火在他們中間微微閃著,后面那一架偌大的多寶閣散著一點木質的幽香。在他這間富麗舒適的屋子里,人的神思難以自控地朝懶散昏沉里陷進去。
但不住去想,和連在也是兩回事,何況他是個男人,更能把這兩者分得很開。
便把一只微涼得手掌在他臉上,笑了笑說:“我該回去了。”
他沒說要送,只找給一把傘。待走了好一會,那莫名的煩躁又支使他走出去送,傘也不撐,單提了盞燈籠。
他很知道,凡是男游戲,人容易敗在“”里,男人往往是輸在“”上。可明知這危險是危險,卻仍有份“偏向虎山行”的刺激。
然而在那夜與雨纏綿的幕中,早已尋不到的影。他迫不得已地又冷靜下來。燈籠給澆了,他著那層冷了的絹紗好笑起來,眉梢眼角皆掛著琳瑯的水珠。
這綿綿細雨直下到清明那日,倒很合合景。早起闔族男上墳祭過宗祠,午晌各房稍歇,又忙著預備下晌宴席之事。池鏡趁這功夫套了馬車往外頭去,只永泉駕車,旁人一概不帶。出門正撞見兆林歸家,兩個人著也不打招呼,各自走開。
池鏡靠在車笑,想他大哥這日還忙著往外頭去,想必待那林萼兒是了幾分真。
林萼兒家住“曲中”,那一帶原是南京城聚集之地,后來私興起,不分私的家都扎堆在那里。沿著秦淮河踅一條小巷,行院鱗次,大多是一樓一底的房舍,池鏡認準其中一家,跳下車叩門,回頭吩咐永泉,“你把車趕到橋頭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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