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琢忙著得到世子之位,他和時雨無話可說,面面相覷后,他再心疼戚映竹,人也留不下照顧。唐琢想留人留錢,都被時雨打發掉,唐琢便也走了。
錢這種東西,時雨雖然總是過得扣扣搜搜,但他其實已經很久沒缺過錢。若是錢能讓戚映竹病好,那多錢也無所謂。
醫也不是每天都會來,因為戚映竹的病對他來說,沒什麼意外,沒什麼挑戰,沒什麼突發事件。這個郎就是在熬,在撐著罷了。
生死有命,不必多想。
時雨心中想,那麼大一個醫,專門給皇帝看病,怎麼也像庸醫一樣不負責?
這個醫沒辦法,時雨便給“秦月夜”寫信,讓秦隨隨介紹江湖上厲害的神醫來。
以前和戚映竹一起待在山上,時雨覺得時間過去的很快。但他現在守著一個長日昏迷的人,寂靜的山林間,一整日都沒有一個人和他說話。
時雨才發現,這個山上太安靜了。
靜的讓人心慌。
那麼為什麼戚映竹之前,總想說服他,說這樣的生活很平靜,很好呢?哪里好了?
也許實在太寂寞了,秦隨隨又很久不回信,時雨便自己翻找醫書出來,學著認字,學著懂一些醫理。
戚詩瑛再次來山上的時候,看到時雨趴在院中的石桌上,手指著書上的字,看得非常吃力。葉子鋪地,楓紅已去,院中叢木干枯,日冷清。
一點兒人聲都沒有,只有時雨趴在那里。
戚詩瑛怔怔看著他:也許正是因為時雨不通人,才能耐得住這般寂寞,守著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離世的人吧。
戚詩瑛下心中雜念,故作輕松地走進院中:“小時雨,戚映竹怎麼樣了?還活著吧?現在是不是睜眼的時候多了?”
時雨沒理會,他指著書上的一個字問:“這是什麼字啊?”
戚詩瑛湊上去。
兩個白丁面面相覷半天,戚詩瑛僵著臉推開書,滿不在乎道:“這種書的字都是生僻字,我平時不學這個的。咳咳,你自己看書吧,我給你們送點兒藥,去灶房看看。”
急匆匆跑開,怕時雨追問更多不認識的字。
—
九月尾,其實時雨覺得戚映竹已經快要好了。
每日清醒的時候比之前多了,看著他時,眼中會有水。只是神還不太好,不能說話。時雨便想,那等神好了,就可以重新陪他玩了。
時雨趴在病榻前,的臉:“你快點好起來吧,我好無聊的。
“我抓了只鳥兒,好看的。
“昨天有松鼠想我做的飯,我一下子就發現了。我追出去,那些松鼠還敢聯手一起對付我……哼,我是不想出手,不然一個都別想活。”
時雨托著腮,懶洋洋道:“我是不是不應該殺人啊?好像有一種說法,不見,就是積什麼福氣。央央,我已經好久沒接新任務了,我把我的福氣分給你,你快點醒來,陪我玩吧。
“你再不起來,我就走啦,就不等你了。”
他說著說著,又趴了下去。
隔了很久,年嘆了口氣。
就在這樣的時候,時雨終于收到了秦隨隨的回信——
“江湖上是有些神醫,但神龍見首不見尾,我們也找不到,找到了也未必比人家宮里出來的醫厲害。你就死了這心吧。阿竹的,我和步大哥其實早有猜測。聽聞天山上有百年九玉蓮,什麼病都能治好。我們早就派人去天山,想等花開了,買通天山派,把花買下來給阿竹。但是我們的人派去兩個月,至今沒有消息。天山派那邊勢力很,我們不上手。時雨,天山那里太太危險,我無能為力,你也不要輕舉妄,別把命搭在那里。”
時雨收到信,就去請教醫:
“那個天山上的百年九玉蓮,真的有用麼?”
來給戚映竹看診的老醫想了想,道:“醫書上似乎有過這種記錄。百年前,有一位筋骨全斷、四肢癱了的人,都靠九玉蓮活過來,筋骨還都長好了。但是聽名字你也知道,一百年才開一次的花,那得多珍貴,一百年前的記錄,說不定都是世人傳說,當不得真。
“而且世上就那麼一朵,多可憐人眼地等著搶它救命,我們能搶過?何況就算真得到了,說不定只是幫人強健的花,沒有那麼厲害的效果。”
時雨的心沉下去:“所以,這都是傳聞,不是真的?”
醫:“自然啊。要真那麼有用,朝廷不得搶來,給陛下留著用麼?”
時雨抱著醫書和信,發著呆。
醫拍拍他的肩,走了:“生死有命,強求無用,看開點兒吧。”
—
十月初,初雪至,紛紛揚揚下了一個白天,到夜里,雪才住了。
這一夜,戚映竹醒了過來。好像從一個渾噩的灰世界,重新活了過來,甚至也有了力氣,覺得自己和先前也無差。
戚映竹靠著床榻,喃聲喊:“時雨?”
在病得厲害的一整個月,有模糊的印象,似乎時雨一直在病榻前陪著。心里酸楚,可那時候說不出話。
但是現在,戚映竹喚了一聲,空寂的、燒著炭火的閨舍中,也并沒有人回應。
戚映竹試著扶著墻下地,腳有些,掙扎著走了些距離,才好一些。腸轆轆,腹中空空,但心里更掛念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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