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映竹辯解:“我沒有喜歡木頭泥。”
說:“我不能收你的簪子。”
收簪子是有意味的,是代表男相悅的……但猜時雨肯定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時雨撇過臉:“不,我就要送你。”
他不等拒絕,探而來,就將簪子發間。戚映竹僵得不敢,亦心如麻。這般近的距離,他氣息拂在面上,手指在頭發上撥弄。
戚映竹一會兒想自己出來時沒有換裳、裳是不是皺了,沒有涂胭脂,臉是不是太差,眼睛夠不夠大,頭發臟不臟……
時雨道:“好看。”
戚映竹呆呆看他。
重重疊疊的燈籠下,他對笑,睫上沾著塵,閃爍如銀魚。時雨紅了臉:“七郎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仙妹妹。”
他說完,不知是不好意思,還是有什麼新的東西又吸引到了他,他刷一下從戚映竹面前消失,戚映竹被他嚇得,已經心臟不再突然狂跳了。
捂著自己的心口,低頭半天,微微地,抿一下角。
下一刻,時雨再次出現。他又給帶了新的玩意兒:“給你!”
戚映竹:“你不要給我……我沒有錢財,不能還你。”
時雨不在意:“我有錢啊,你不知道我多有錢!”
戚映竹并未當回事,只心里他如此待自己。已然看出,時雨行事無拘無束,全憑心……他全憑心,卻給買這麼多玩意兒,他待的心……戚映竹低頭。
小聲:“戚映竹。”
時雨不知道在說什麼:“什麼?”
戚映竹抬頭,跟著他學壞了,出幾分狡猾神,道:“沒什麼,你繼續玩兒吧。”
只是盯著他看,看他的一眉一眼。
燈火闌珊下的年如春日夜雨一般闖的世界。春暉明,就如他自己說的那樣,他很快就會離開。已經習慣病痛折磨的戚映竹不敢奢什麼,悄悄告訴自己:有過這樣一晚,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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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雨依然給戚映竹買許多玩意兒,多得的懷抱都要放不下了。
時雨一邊買,一邊心里有些小別扭。每給買一點兒東西,他就在心里默默加一句——
明天的零兒錢沒有了;
算了我明天不要吃飯了,我去蹭威猛鏢局的飯吧;
后天的零兒也不吃了;
我、我不給自己買玩玩了;
接下來十天,我都不給自己買東西了,也不吃飯了,也不喝水了,我沒有錢了,我要窮死了……
然而他心里幾多不愿,手卻好像不是他自己的一樣。看到笑,他就想買……他這就是戲文里說的“烽火戲諸侯”,只為人一笑吧。
時雨懂那個昏君了。
兩人只逛了一會兒,實際也沒走多遠,戚映竹便累了。時雨帶去那員外辦的戲臺前聽戲,二人站在人群中,時雨聽個熱鬧,但他扭頭,見戚映竹看得津津有味。
戚映竹悵然道:“我小時候,也隔著簾子看過戲臺……那時候大家說人多,怕我被到,不讓我看戲。”
時雨可憐道:“那你不如跟著我,我天天讓你聽戲。”
戲曲聲尖,癡兒怨,臺上臺下,皆是你我。
戚映竹心頭飄飄然如下一場春雨,見怪不怪,低聲:“你又說胡話。”
戲臺上戲詞婉:“起那等窈窕淑,是那幽閑子,有那等君子,好好的來求他……”
臺下喧嘩聲中,戚映竹心肝燒,驚疑得怕有人注意到自己。臺上戲文句句在唱…… 剪不斷,理還,悶無端。
咿咿呀呀聲中,時雨悶悶不樂,但他在這里站不住。他想和戚映竹說話,戚映竹卻只知道盯著戲臺……時雨湊到耳朵邊,警惕地捂住耳朵,不肯讓他咬。
時雨被氣到。
他只好扯著嗓門喊:“你了麼?我給你買餅子吃吧?”
他囑咐戚映竹待在這里不要,一扭便消失在了人群中。戚映竹并沒有太注意,因他總是神出鬼沒,而臺上的戲確實讓戚映竹聽得津津有味。以前雖然也聽過戲,但一個人悶悶聽一出只唱給一個人的戲,和那麼多人一起在戲臺下,是完全不同的覺。
戚映竹這邊安靜聽戲,時雨人影消失,這段時間,那幾位穿著常服打扮普通人的殺手立在戲臺對面的酒肆二樓,將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惡時雨”一晚上都在那位郎邊竄來竄去,幾人已經明白這個郎對時雨的意義重大。
幾人點頭:“看來就是了。”
幾人對視:“現在下去抓?”
殺手們當機立斷,有這個想法后,他們從酒肆樓上消失。幾人從不同方位,現在了人群中,一點點順著人流,往戲臺的方向。他們盯著戚映竹的背影,看著距離一點點拉近。
然而悄無聲息地走過去并不容易,這里人實在太多。突地,鑼鼓聲停,臺上的那出戲結束,轟然掌聲與喝彩聲從人群中發,讓幾個殺手不敢輕舉妄。
他們同時,敏銳地發現,時雨回來了。幾人低下頭,趕裝作普通百姓。
一曲終了,黃粱短夢,戚映竹遽然從夢里醒來。被人群來去,已經離開了原地。心慌氣短,這時才害怕,喚人:“時雨、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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