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典儀那時送禮的人很多, 但大都是送給“儲君”的,這就必須上禮單、冊進東宮府庫。
當年假死后, 宮中為“儲君李迎”行大葬。做這種戲當然要做足全套,因此東宮府庫中的大多件都被抬進儲君陵做了陪葬。
到和親離國時,除朝廷相關各部以國禮為李鳴準備的嫁妝外, 能隨帶走的,也就只年典儀時以私人份收下的幾樣件。
“譬如那頂紫金芙蓉珠發冠,就阿寧是以妹妹的份送的,所以我能帶走。”李鳴耐著子解釋。
“揚斐那套首飾也一樣。他以私人份送,我也不是以儲君份接,權當同齡人之間的私往來。東西沒過禮單,沒進府庫,我帶走也沒人會知道。明白了嗎?”
說起來也心酸的。
十七年儲君生涯,到最后真正可供自行支配、能隨帶走的東西,連一個首飾盒都沒填滿。
去年選擇賣掉那套首飾,就算是與從前的許多人和事告別,徹底斷了心中最后一不甘。
放下了那套首飾,也算是放過了自己。從那以后就只是李鳴,再也不會變了。
*****
當初度揚斐以私人份送上那份年禮,是為表明自己并非全然遵循家族意志,個人本心也是愿進儲君府的。
而李鳴收下那份禮,也是給度揚斐以及度家的定心丸,默認了將來會迎度揚斐府。
但這事沒有白紙黑字的文定婚契,更沒有走到正式的三書六禮。
后來世間再無儲君李迎,這事也就無疾而終。
“當年我與他見面的次數,加起來兩只手就能數完,且都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并不曾獨。”李鳴笑地了蕭明徹的臉頰。
“所以你就別酸了,沒必要。”
話都講明白了,道理蕭明徹也都懂。但他心里就是堵得慌。
明人不說暗話:“我想揍他。”
李鳴沒好氣地笑道:“就不說你這想法稚不稚、講理不講理,單說人家傷得那麼重,你這時再去找茬手,那可就勝之不武了啊。”
蕭明徹被噎得滿肚子火,再不想聽提到度揚斐半句。
當夜更是死纏活賴、兼施將李鳴留在北院,折騰了個花樣百出,卻偏偏不行那最后一步。
李鳴被他勾得個不上不下,那滋味真是百爪撓心,將難到淚流滿面。
“蕭明徹……你這麼不干人事,小心……被雷劈。”李鳴被他按住雙手,只能仰面哼哼唧唧,最后索咬住他的結泄憤。
難,蕭明徹只會比更難。
他克制得異常煎熬,額角有青筋暴起,大滴大滴的熱汗不停滴下,卻偏就不肯如愿。
委屈、煩躁、酸楚,卻又說不清自己在委屈、煩躁、酸楚個什麼勁。
無計可施,就算被雷劈也要鬧這別扭脾氣。
心堅如鐵鬧脾氣的結局,就是始作俑者大半夜跑出去沖涼水,回來時那害人卻已酣甜夢。
真不知是誰在折騰誰。
*****
翌日,蕭明徹上朝議事時,周那沉幽冷之氣駭得眾以為他要大殺四方。
可事實上,他在議事過程中本就心不在焉。就連齊帝向他問話,他也是慢了好幾息才回神。
“……恒王兄所行之事,既傷父皇圣心,也有損皇家面,不宜鬧大,更不宜三司會審,否則只會各國笑談。兒臣以為,由宗正寺審后單獨報呈父皇,即可結案。”
蕭明徹這番話讓齊帝圣心大悅。
齊帝在驚蟄春祭結束后擺駕回宮,至今已有十余日。這期間一直由負責皇族事務的宗正寺奉旨暫時監管王府上下,并對府中人等進行初審。
近來朝中有人異議,認為恒王之事應由三法司會同審理,不該在宗正寺手中而不宣。
齊帝此時當眾詢問蕭明徹的意見,并非想聽他剖析利弊、判斷正誤,只是想借他之口給群臣一個代,將恒王案定為皇族家事。
此時恒王已窮途末路,太子又奉圣諭在東宮靜養,蕭明徹在朝中可謂如日方升。
可他沒有對恒王落井下石,更沒有趁機要求手督辦恒王一案,字字句句都在維護齊帝和皇家面,所言又符合齊帝心中所想,齊帝當然是滿意。
齊帝懶聲又道:“宗正寺雖有你容王叔坐鎮,但他到底上了年歲。此次恒王案事發突然,太子又抱恙,無力協助宗正寺。朕有心命你泰王叔去幫忙,但他清閑慣了,突然擔重責,想必會手忙腳、左支右絀。老五可有合適人選舉薦?”
蕭明徹稍作思忖:“兒臣斗膽建議,父皇或許可考慮用泰王叔、大長公主、平公主三人共同為容王叔分憂。”
縱然齊國公主沒有議政權,但宗正寺管皇家事務,恒王案子也被定為皇族家事,這代替太子前去協助的人選,當然也該是皇族宗親。
福郡王蕭明迅此時在南境,等著康郡王前去接班值南境邊軍都司一職,這兩個郡王便都不能挪給宗正寺用。
論輩分、份,大長公主是恒王的姑姑,平公主是恒王的姐姐。
事急從權,讓倆以家中尊長份會同泰王叔,協助老容王審理恒王案,即便朝野有異議,反對聲也不會太強。
齊帝一番思量,又與幾位老臣商議后,接了蕭明徹的諫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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