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容王說著說著,笑了起來:“這幾個老狐貍,確有真才實學,但絕沒有世人以為的那樣清高。他們啊,當年在朝中哪個不是人?辭歸后玩起沽名釣譽的把戲,那真是殺用了牛刀,將天下人唬的信以為真。”
李鳴笑容王叔:“容王叔何出此言?”
其實已猜到是怎麼回事,不過是給容王叔搭個話而已。
世間各國,歷朝歷代都不乏這樣的人。
這類人通常都有幾分真本事,卻是因各種不可說、不得已的理由被迫遠離朝堂。
但他們不會對世人承認是被迫,往往就會造個清高遁世的假象。
然后開壇講學、教授弟子,不著痕跡地高價販賣自己的才學。
這種事,雙方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只要沒教什麼歪理邪說,朝廷通常不會過問,有時甚至會順應民意,封他們個“布客卿”之類的虛銜。
“哦,你是魏國嫁來的,此前大約沒聽過他們的名號,自不知其中掌故。”
老容王笑容慈祥,耐心地為答疑解:“那四個老不休,普通人說起他們來,都道他們是遠離朝堂,高潔不問塵俗。幾十年來頻頻開壇講學,說是什麼人都能前去聽教,可真去聽教的,又有幾個會兩手空空呢?”
若真空著手去,只怕連大門都進不去。
這幾十年來,他們公開承認為室弟子的,只有兩位,而其中一個就是岑嘉樹。
“你只需想想,他祖父還活得好好的,家中賜爵還在,卻無財力再請賜爵,就能明白岑家這些年往善溪抬了多真金白銀。”
岑嘉樹打從年開蒙起,在善溪的時間就比在岑家多,算是在他們四人跟前長大的。
直到今年進京參與夏取士,才算正式出師。
所以他雖年輕,從前在才學方面也未讓世人見過真章,但在朝野都備矚目。
“原來如此。多謝容王叔。”
說話間,李鳴眼前一亮——
岑嘉樹進來了。
第46章
事實證明, 岑嘉樹本人與那副畫像的區別,只在于畫像未能現出“他的白到近乎發”這個細節。
岑嘉樹不但長得好,更難得的是, 年紀輕輕卻很有分寸。
被召進錦棚來見禮, 他不卑不、言行有度,但并無老氣橫秋的沉悶。
見人自帶三分笑, 有問有答, 不忸怩、不拘謹,盡顯年輕士子恃才灑的驕傲敞亮。
得言行與出眾長相從來都是相得益彰的。
他就站在那里,無需什麼驚人言論, 更不必做出嘩眾取寵的行為,輕易就能博得矚目。
最讓李鳴挪不開眼的, 是他由而外散發出的明亮與鮮之。
不是年青未長開的稚氣, 而是生舒張的鮮。
眼一彎, 酒窩一現, 就融化出明亮蓬、生機盎然的甜意。
飽了眼福的李鳴心念一,眼角含笑覷向側的蕭明徹。
說起來,蕭明徹五致, 外貌上似乎更多繼承了母親那一脈的優點。
哪怕他時常前往邊境出生死, 素日里也并未刻意保養, 比起尋常男子還是白許多的。
但他瞳淺, 又時常滿眼古井無波, 好像沒有太大悲喜,在人前甚流緒起伏。
如此一來, 白就讓他更添清冷疏離。
與合帳時那種熱烈激狂截然相反。李鳴錯開目,頰邊微燙,心中如是說道。
*****
面對岑嘉樹, 太子什麼都沒問,顯得很冷淡。
倒是恒王,想來是早將他的底盤過一遍,問出的問題都較為。
“你祖父今年已高壽七十有九,可還康泰?”
岑嘉樹眼簾半垂,頰邊那個酒窩深深的:“有勞恒王殿下關懷,祖父他老人家一切安好。”
又問了幾句岑家近況后,恒王語重心長地笑道:“你家的賜爵到你祖父就襲滿三代,如今全指著你出人頭地、重抬門楣。今次夏取士,你可要全力以赴。”
“多謝恒王殿下教誨,草民謹記,必不敢有毫懈怠。”
恒王與岑嘉樹談結束后,通音律的泰王叔忽然發問:“你昨日奏琴,是有備而來,還是臨時起意?”
“回王爺話,是臨時起意,”岑嘉樹大大方方地坦誠,“前頭的正定伯府小公子侯允亮相后,場面有些,我便想著取個巧。”
有那侯允在前莽撞地大放厥詞,引發全場嘩然,若再循規蹈矩上來詩或激昂陳詞,說什麼都沒人會認真聽的。
泰王叔笑道:“你這小子倒是個刁機變的。那你所奏的曲名是?”
岑嘉樹執禮對答:“《雅言抒懷》。”
“這曲子耳生,卻是好曲。雅韻疏闊,恢宏激,竟有幾分古樸廟音的氣象……”
泰王說話間,岑嘉樹略掀眼簾,正好與李鳴興味挑眉的目不期而遇。
*****
因為正北錦棚有太子在,護衛周全、安防縝,所以辛茴今日并無機會就近同賞岑嘉樹。
于是等到集正式結束,李鳴退出辯理場后,沿途就忍不住與辛茴說起了小話。
“……不騙你,是當真好看。畫像上沒看出來,竟是瓷白瓷白的。他一進來,我覺得整個棚子都亮了許多!”
辛茴被這描述逗得心:“莫非就是大家常說的,一白遮百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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