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翟按著信箋：“……其餘諸國若是有道長的眼力，便是好了。”

“他佔我一城，我就奪他兩城！”

“殺我十人，我斬他百人，以牙還牙，以還！”

天子神微凜，似乎爲此戰將的森然殺機而驚，旋即微微笑道：“那就預祝將軍，旗開得勝……”李翟沒有說什麼，只是按著這信箋，冷然想著，先前那位在朝堂之中制衡權貴和人皇，讓他們順利出征的子已病倒了。

似乎是被下了毒。

瓊玉本就虛弱強撐著維繫局面，終究是被下毒倒下。

皇帝……

你還在因爲自己的政治手段而沾沾自喜吧。

等著罷——

他要回來了。

李翟將手中的信箋扔了正在熊熊燃燒著的火盆之中，頃刻間就被點燃，而其中的文字在燃燒盡之前，落天子的眼中，讓他的神微微怔住火苗升騰而起，如同人間朝堂之中青銅巨柱上的火。

人皇飲酒，前自有數名近臣舉起酒杯慶賀道：

“陛下英明神武，天下無雙！”

“陛下英明，實在是乃順天而生的聖人皇！”

“聖人皇！”

“爲聖人皇賀！”

“爲聖人皇賀！”

羣臣賀喜，歡飲達旦，其中一老者注視著皇帝，心中有些寒意——在七皇子和秦王出兵的時候，全力支持，而後在救出人之後，立刻要秦王班師回朝，秦王必然不肯，於是皇帝直接將邊關城防撤下。

七皇子和秦王的數次不回來，就反而像是坐視這邊關被破似的。

是要藉助七皇子的格，反破了他現在攻破妖界的赫赫名。

又因他麾下鐵騎大多來自於邊關將領。

而今邊關被破，這些軍中的悍將多有家破人亡者，自是會對下令不回的七皇子心中有間隙，如此可破七皇子的兵家之氣，最終人皇反而得到了【破妖界】【救人族】【守邊關】的諸多名，而真相，反而不那麼重要了。

後世人，不會知道真相的。

卻見那人皇，面上溫和從容，卻實則志得意滿。

彷彿文景的名號已經在手中。

只是這個時候，忽而有一陣陣的聲音傳來，卻是有妖族之信傳遞而來，皇帝神肅然，眼底卻又有一喜，於是放下酒杯，道：“是有妖界來信，事關兩界無數生靈，且喚百太子。”

歷史上記載，這一次的人皇以極爲恭謹的方式來招待應對這一次的來客。

百皆至此，有上古雅樂。

就彷彿是人皇極期待著妖界發生的某種事一般。

而當他知道，妖族傳信是來修好論和，重續八千年之約定的時候，人皇的臉上出現了眼可見的劇烈緒波和不敢相信，旋即，那位妖族的豪俠捧出了一個卷宗，說，這禮是一定要立刻送上的，是爲我萬靈帝師親自教導，必須要給人皇。

於是在緘默聲中，那華貴的盒子被送上。

人皇打開了盒子。

看到裡面用金的綢緞託舉著的東西。

一條手臂。

上面有著鱗甲，猙獰可怖。

有著濃郁無比，之前約定要幫助人皇打破八千年前人皇留下的‘詛咒’，得到長生的，結盟大哥的氣息！

人皇看著這鱗甲，一剎那茫然，道：“這是……”

豪俠回答：“乃爲妖族叛之君，太霄手臂。”

“爲諸大聖討伐而斬下！”

人皇嗓音都有些沙啞：“你說的，萬靈和人族修八千年前同盟的……是……”

那妖族豪俠道：

“是萬靈之主。”

“太霄，不過只是叛黨！！”

轟！！！

人皇大腦一片空白，自錦州之前遊歷時認識了太霄，到知道人皇氣運不可長生的憤怒，到最後錦州的謀劃，到現在最後的聯手，那長生如夢，徹底消散，往日種種，皆是虛妄一般，求了這麼多年的一切，在這個時候失去了全部意義。

人皇手掌抖，怒極攻心。

就在這人皇殿之上，張口噴出鮮。

狼狽倒下，羣臣驚呼，人皇恍惚許久，才出手止住羣臣，華麗的錦袍拭角鮮，強撐著笑意道：“無妨，無妨！”

“哈哈哈哈，他死了，死的好，死的好！”

“哈哈哈哈。”

“朕，高興。”

“朕高興啊！！！”

太子李暉看著這一幕。

文以他爲首，當史最終還是不知道該怎麼樣記錄這一段，詢問太子的時候，將那一小段給他看了，那上面寫著【帝大喜，以至於咳】

李暉沉默。

知道了史遲疑的原因，正因爲不實，方纔來詢問他。

李暉淡淡道：“稍作修改。”

提起筆隨意改了一下，史見到之後，面蒼白，猛然跪地。

只是簡簡單單的修改之後，似乎還是在提起這一件事，但是其中表達的含義卻已經是截然不同，是所謂史家之春秋筆法，表現得淋漓盡致，文殤王改史以求信，這一個故事因此而流傳於後世千年，批判者衆，讚譽者亦多。

史驚懼而憂，數日不眠。

然——

終以此爲實。

【萬靈求和，獻太霄之斷臂，帝見，驚悸而咳，幾近昏厥】

【醒，乃曰大喜】

————《帝傳·幽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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