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黜諸皇！

亦或者更直接的說——

罷黜諸賊！

齊無右手託著人皇卷，而左手之上則是懸浮一尊印璽，此印璽部蘊含有極爲純粹極爲濃厚的人道氣韻，遠遠超過齊無所見過的其餘任何一名修人道氣韻者，其蒼茫雄渾，幾如天地般雄渾，而在這印璽和卷宗之間，更有約約的聯繫。

似有氣機在這兩件寶之間迴轉。

這兩件至寶，一件代表著人皇氣運之道的理與道，一件代表著的是人皇之名號的威與力，兩者結合，似足以削弱一切諸氣運之道修行者纏繞於周的氣運長河，令而今之君非其君，臣非其臣。

齊無看到這印璽之上有玄妙的文字起伏變化。

翻過來，看到了印璽之上有八個文字。

【命於人，既壽永昌】

“命於人……”

“嗯，他不認可自己是王或者皇，所謂的人皇並不是以前的周皇室那樣的名號。”

“而是煌煌如火的皇。”

齊無道：“原來如此。”

“如此，多謝嫂子。

南青子坦然地承了齊無的一禮，而後沉默許久，喟然而嘆息道：“你竟是北帝之使臣……你應已知道大哥他對於北帝深恨之，卻也恐懼於北帝之力，哪怕是北帝已經離開，仍舊有八千年時間不願意冒險，而今窺見太下之大變將至，終於按捺不住，卻是你來了。”

“若是伱不來，酆都恐怕已反了。”

“但是你也要小心。”

“大哥與我等，雖都是先天純之，然其冷靜多疑，且從不甘心居於人下。”

“除非在力與智之上都制住他，且始終凌駕於他之上，如北帝那般地徹底將他服氣了才罷；否則的話，他是一定會心中不甘其位在下，會尋找各種機會去試探。”

“無你縱然是實力強橫，智謀也不差，但是此地終究是酆都，皆是神，這世上哪裡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你形單影隻，時間一長，恐怕要爲大哥所趁，恐害了你命。”

“酆都城非是善地，你還是尋一機會，速速離開吧。”

南青子勸說齊無，語氣和緩懇切。

顯而易見，出於真心。

齊無點頭，他其實也知道這一點，自己目前是於安全的環境，但是時日漸久的話，那面出些許的破綻，讓中央鬼帝周乞被下去的疑重又升起，到時候反而不妙，現在或許是最好的機會。

更何況，此刻他在酆都城之中數日。

自己的還在那妖族忌之地，不提妖族那瘋狂的追兵，便說是這妖族忌，太古山林之中那一條長達數百里的墨蛇，就讓齊無的心神都有些繃，他不畏懼於尋常的比劍和廝殺，但是那一條蛇的魄和實力未免太過於驚人。

尋常神通，恐怕難以奏效。

更何況，就連在地仙之中以力稱雄，足以和真君匹敵力量的六牙龍象，都在和這蛇的爭鬥之中，吃了個大虧，重傷離去，何況是自己？這等上古異種的生靈，可不會懂得什麼計策，什麼大勢，攻心之計，難以奏效。

眼下之局勢，齊無元神每在此地逗留一時，便多出一分暴自己破綻的可能，便多一分危險；每在那森林之中暴一時，便也多一分被追兵亦或蛇尋到的可能，也多一分危險，況且，周乞心中短暫信任了自己，是該施離開了。

“還要繼續在追兵和兇的包圍之中，越這太古山脈，然後回到人間界。”

“之後……”

之後要做什麼？

齊無閉目，錦州之災，錦州之劫，以及中州的災厄，無數的死傷，這一幅幅畫面都在眼前浮現出來，最終令掌中的人道印璽自然亮起，層層疊疊且無邊厚重的芒在此地流轉著，那【命於人，既壽永昌】八個大字越發沉靜。

之前不能對人皇出手，不過是因爲有磅礴的人道氣運護。

殺他不得！

而今，一印之下，人皇當失其尊位，爲吾罷黜之！

那便非人皇！

只屠一獨夫，殺賊耳，又何錯之有？！

又怎麼會影響到人道氣運？！

不但不會影響到人道氣運，那反而是大勢所需，是人心所向，是煌煌如火之事！

而齊無在這個時候，忽然明白了爲什麼自己一直覺得人皇之道有問題。

“原來如此……人皇的皇，是德行煌煌如火者，意思是無論仙神佛魔，對於人間德行至高煌煌如火者出手，就會被人道氣運所攻擊，所反噬；而人間有德行者，則會得到人皇氣運之道的庇護，其德，行，兼而最高者爲煌。”

“而不是首領之皇。”

“其追尋的，並非是脈相傳；而是德行相依！”

“如此可令我人族每一代人皇，皆是德行最高者，皆爲煌煌如火；可令爲求人皇者，皆需修其德，履其行，於是人族便可以越發昌盛。”

“師兄他，要直接從子上斷了家天下！”

齊無窺見到了玄真目所見的遙遠未來，這是超越了這個時代，乃至於過去一切歲月所有歷史的未來，其遼闊，其廣大，其浩瀚無邊，讓人心中嚮往，甚至於因爲其如幻夢一般，更讓人有對於過於遼闊之前路的恐懼。

“他要做的事，真的比所有人想到的，都要大……”

“所以，沒有子嗣，甚至於不曾收下那些義子，也是要明心正道，以做表率。”

齊無忽而有一種難言的悲憫和悲傷，不是爲了其他，正是爲了玄真，和那曾經追隨玄真的八個臣子，以他了解到的師兄格，氣運之道他絕對不會藏私，那八個曾經追隨著他改變世界的豪雄，也絕對不會連氣運之道最核心的地方也不知道。

他們是故意的。

正是因爲他們學習到了氣運之道的核心，也被玄真帶著看到了那恢弘遙遠的未來，所以才恐懼，他們選擇了後退一步，直接從最本上，放棄了玄真的道路，放棄了那種沒有了皇帝太子，沒有代代相傳的未來，而是固守著自己的利益。

他們背棄了玄真。

然後將玄真的夢，將玄真平定的天下撕碎了，各自囫圇吞下，稱王稱霸，就像是那個堂皇正大的人皇，以及曾經無比熾烈地追溯著人皇的自己，從不曾出現過一樣。

齊無握著卷宗，能夠覺到自己承載了的因果，知道自己接下來需要做什麼。

“返回人間界。”

“罷黜那諸多皇帝！”

“而後，重續玄真師兄之道，令這人間的天下，重歸一統，令人間的百姓，再無戰之苦……”

齊無的心中鎮定做出主意，承諾往後必然將玄真師兄的還給南青子。

而後方纔將這兩件東西收了起來。

回憶起來在忌森林之中瞥見的龍，於是道：“我還有一件事，還要詢問。”

………………………

卻說酆都城，五方鬼帝之。

三位鬼帝眼睜睜看著那名年道人敲門之後，便要南青子隨他去，彼此的氣氛都有些凝固，只是過去了一會兒，見到南青子回來了，方纔微鬆了口氣，連忙詢問那年道人所作所爲，而南方鬼帝只說是他要和自己拉近關係，而自己虛與委蛇，方纔。

旋即神鄭重，道：

“大哥，此人心境深沉，實力手腕也極強。”

“留在酆都城之中，是一禍害，還是想個法子，速速令他回去便是。”

中央鬼帝神起伏，道：“你說的對……”

周乞長嘆聲氣，道：“這一次的彼此試探，是我輸了，雖然說，以合我等之力，足以將那火德星君鎮殺在此地，但是卻必惡了北帝……我是想不清楚，北帝派遣這火曜來此，到底是爲了什麼？”

其餘衆多鬼帝也是不解。

畢竟真的是爲了殺戮，不如派遣驅邪院過來！

可若不是爲了鎮的話，派來的卻又偏偏是對鬼最剋制的火曜。

真的是，想都想不出來——那位北帝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最終周乞長嘆聲氣道：“北帝之念，果然宏大，我不如也，罷了，罷了。”

“允他走吧……”

是允許你走，這其實已經算是這位中央鬼帝稍微服了，只是這第二日的時候，中央鬼帝周乞修行養傷，便聽到了遙遠之傳來陣陣的大笑聲音，微微皺眉，一點神飛出，卻見到了七十二司鬼神，俱都在列，圍繞著那年道人而笑。

北方鬼帝尤其高大，就在那裡坐著，扛來了一巨大的酒缸，邀七十二司鬼神共飲。

周乞皺眉，注視著那年道人。

年道人擡眸，眼底含笑，笑著舉起酒杯，似是在邀請中央鬼帝周乞也來此，後者微微皺眉，心中有諸疑，卻是頗爲恭謹拒絕了，轉離開，且見一名心腹而來，於是揮手找來，詢問其那年道人是在做什麼。

那位司掌使回答道：“令使是說，他初來此，對於我們的名字，修爲和實力都不怎麼了解，於是要我們把招式神通都給他演練一遍，然後將名字，來歷，經歷都記錄下來給他。”

中央鬼帝周乞眼角挑了挑。

嗯？

記錄名字姓氏，以及神通，來歷？

這是在做什麼？打算收買人心，還是說記錄酆都城的諸鬼神手段，爲他日鋒時做準備？

周乞語氣平淡詢問道：“他讓你們演練，你們就演練了？”

那位司正掌使語氣之中有疑，道：“可是，那位可是令使啊，他要看一看我們的手段，不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嗎？大家都覺得，以那位正掌使的手段，打我們只需要一招半式，這次是來看我等手段，搞不好重排七十二司位格，所以大家都極賣力。”

周乞一時無言。

想要呵斥，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說。

只得在心中暗罵愚蠢！

如此他日真的有爭鬥，鋒，自家的手段，底牌都給那人知道了。

豈不是白白找死！

他的心中有些微的焦躁，那年道人的行爲，已經對他八千年來抑著的怒火和準備產生了巨大的威脅，其本就已經知道了自己有不臣之心，而今又蒐集酆都城的報，豈非是爲了他日的爭鬥來做準備？

真真是心狠手辣，心機深沉獠。

下手就是往最狠的地方去，而且還用空口白牙一句要重排七十二司，讓這些司鬼神一個比一個賣力的把自己底牌拿出來！

他喚來幾尊鬼帝，商討一番，道：“……此舉無疑是打算對我等的實力底，到時候若真的和北帝有衝突，他們有提前準備，我等豈不是於不利之地，尚未開戰，已經是輸了三分。”

“這幾日就到了這裡，再繼續下來，豈不是要查探出更多？”

“罷了罷了讓他走吧。”

又兩日之後，中央鬼帝周乞卻又聽得外面喧囂之聲，遠遠去，見那年道人正在演練神通，周圍圍繞著七十二司正掌使，皆是面驚訝，歎服，其餘者，無不是神震，心悅而誠服者。

中央鬼帝心中咯噔一聲，再喚來心腹詢問，道：“爾等又在做甚，如此喧譁！”

那正掌使恭敬一禮，眼底還有興和期待之，道：

“帝君，是尊使他，他之前不是知道了我們的神通嗎？我等先前還以爲，令使是在蒐集咱們的手段，重新排七十二司正掌使的序列呢，今日令使他把那些神通重新給我們講述一遍，咱們才發現，他把很多鄙陋之去掉，神通比之於先前，更是妙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