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認識……”傅知越呆住了。
他死死扣著溫楚淮的手腕,紅頃刻之間爬了滿眼。
“哥,你說……你說我們不認識?!”
“怎麽可能不認識?!哥……溫楚淮!你看清楚,你和我!之前怎麽可能不認識?!”
傅知越不知道是氣還是急。
腦子裏那一剎那轉過千百個念頭。
是不是溫楚淮還在生他的氣?
是不是這三年,溫楚淮一直躲著,不見他,就是因為三年前,他自作主張?
以至於溫楚淮現在跟他一點聯係也不想再有。
而被他牽製住的溫楚淮,不過淡淡掃了他一眼。
“抱歉,這位先生,”眼前和溫楚淮長得一模一樣的人,薄輕啟,“我想你可能認錯人了。”
烈日灼心。
風好像靜止了,隻有蟬鳴不歇。
傅知越彎了彎,語氣盡是諷刺。
“認錯人了?認錯人……”傅知越笑了。
他還是沒鬆手,眼睛盯著溫楚淮琥珀一樣毫無溫度的眼睛。
他向前邁了一步,距離溫楚淮不過一步之遙,他能聽見溫楚淮涼薄的呼吸,不似他這般紊。
來人盯著傅知越和溫楚淮兩個人,一雙手微微懸空放著,似乎生怕眼前的這兩個人劍拔弩張打起來。
傅知越無視了的存在。
“我認錯人了……”傅知越低下頭,掩去了從心底發出來的苦,抓住溫楚淮的手按在自己口,“三年了,我每天抱著你的照片睡著,醒來的第一眼,是跟你的照片說早安。”
“哥,你知道你有多張照片嗎?一千三百六十三張,其中一千三百四十張都是我拍的。我把它們放在一個文件夾裏。”
“你不喜歡笑,哪怕我是拍的,你也很有笑的時候。”
“但還是有幾張照片是笑著的,是因為你終於想明白了那段時間的一個難題,和取得了新的實驗果。”
“我聽人說,一個人的死亡並不是真正意義的死亡,等到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記得他了,才是這個人真正死亡的那一天。”
“我害怕那一天,所以每天晚上,睡前,我看看你的照片,你還會到我夢裏來。”
傅知越的手慢慢覆在溫楚淮的手背上。
五指張開,最後十指相扣。
“哥,溫楚淮,我做了那麽多個夢,你今天,終於從夢裏走出來了,”傅知越很輕很輕地重複一句,“你現在跟我說,是我認錯人了……”
傅知越想,他大概終於知道了,三年前的溫楚淮究竟有多難過。
就好像心髒被一隻手住了,出裏麵全部的,最後隻剩一個空殼。
掌心之下,那隻瘦骨嶙峋的手,穩如磐石,沒有毫。
麵前的溫楚淮還是淡淡的,“不知道您是據什麽來判斷我是您認識的那位故人的。”
“……”
“容貌?還是姓名?”
“……”傅知越啞口無言。
真要是說的話,那是一種覺。
是隻要溫楚淮往哪裏一站,他的目就會不自覺地落在溫楚淮上。
無關樣貌,無關份。
哪怕隻是一個從樹蔭下經過的,戴著兜帽,遮著臉的影子。
可這些,眼前的溫楚淮都不相信。
他那麽平和,跟傅知越解釋,“這個世上,長得像的人很多,重名的,就更多了。”
溫楚淮緩緩地,把自己的手腕從傅知越手中出來,“很榮幸見證了傅律師對另一個人的深,但可惜,我不是他。”
“哥……”
傅知越愣住了。
他進溫楚淮無波無瀾的眸子,那裏麵平平靜靜的,沒有厭惡、懼怕、警惕。
與此同時,也沒有喜悅、溫、縱容。
好像,站在溫楚淮眼前的,真的隻不過……
就是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陌生人。
生冷得讓傅知越心口一滯。
條件反地按住發的口。
而溫楚淮不過淡淡一瞥,就對來人說了一句:“我們走吧。”
然後徑直從傅知越邊離開。
他還是跟三年前一樣,走起路來,步履都好像帶風。
“溫醫生,”來人跟著溫楚淮的腳步,“我剛剛看你們倆聊得好的,怎麽您不認識他?”
“是麽?”溫楚淮隻看著遠方的路,“一個認錯主人的小狗罷了。”
“……”
“……”
“溫醫生可真厲害,”小年輕吐了吐舌頭,“那可是天恒律師事務所的首席律師,也就隻有您敢把他比作小狗……”
“……”
“還不止這些,他現在已經是天恒律師事務所的執行主任了。好像是幾個紅圈所裏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執行主任,厲害的。”
來人還在說,“溫醫生不知道還記不記得,您之前在的醫科大附屬醫院,也有一個實驗項目,大家都不太看好,但是傅律師立了個公司,還做到北所上市了,之後這個公司的所有投資全部用於了那個項目。”
他一邊說著,一邊仔細觀察著溫楚淮的臉。
可溫楚淮什麽表都沒有,夏日炎炎,就連眉也沒皺一下。
進了實驗基地的大門,空調的冷氣撲麵而來。
來人搶先一步幫溫楚淮按了電梯按鈕,依舊不死心地追問:“溫醫生……您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
溫楚淮才終於有了反應,“記得什麽?”
“……”
“叮——”
電梯門在一樓打開了。
溫楚淮率先走了進去,金屬的四壁倒映著溫楚淮漠然的眉眼。
跟著溫楚淮的人也隻能繼續沉默地跟著。
直到把溫楚淮送回了房間,那人才恭恭敬敬地站在門口,對溫楚淮欠了欠,似是關照,“天熱,溫醫生如果沒有什麽要的事,就遵照陳教授所說的,多在房間裏休息。您才剛醒沒多久,一切以您的為重。”
“嗯。”
溫楚淮微微點頭,關上了門。
好像剛才的那一切不過是一場與他無關的鬧劇。
直到走到房間裏,溫楚淮一點一點攤開掌心。
慘白的皮上,是幾個指甲深深嵌後,留下的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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