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年泰四宗罪，母親都清楚哪一條呢？”江年宴說。

    江老太微微蹙眉。

    江年宴繼續道，“罪行一，妒弟，年紀輕輕時就一手策劃綁架事件，並且隻手遮天瞞弟弟在外流落還活著的事實；罪行二，勾結東南亞暗道勢力；罪行三，不良競爭，掀輿論，惡意攪市；罪行四，殺弟，為的就是不讓自己的把柄旁落。”

    他頓了頓，抬眼看江老太，“這一樁樁一件件，他每一件事都朝著自家兄弟來，試問這樣的人還怎麽坐在集團主席的位置上？”

    江老太呼吸急促。

    眼下是看得出心中明鏡。

    江年宴撥了通電話，等對方接通了，他淡淡開口，“你來跟母親說。”

    將手機遞給了江老太。

    是江年啟。

    在聽到江老太的聲音後都帶著哭腔，嗓音裏又有著憤恨。

    “媽，您不能再糊塗了，大哥現在連我都想除掉，我是他親弟弟啊，親弟弟！”江年啟牙咬得咯咯直響的。

    “我跟您承認，為了綠洲項目我的確威脅過大哥，可都是江家利益，說白了都是同一條船上的人，就算我著把柄又怎樣？我也不會說出去，結果他倒好，見我無參與到項目中去，就怕我會泄他的，一心想要除掉我，這次要不是老三提前跟我打招呼，我可能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房間裏很安靜，江年啟憤慨的嗓音都趕上免提了。

    虞念在旁聽著，心裏五味雜陳的。

    一家人，親兄弟啊，相互算計。

    江年啟傷確實不輕，剛醒來時也以為是意外。

    可它也不是傻子，思來想去的就懷疑了。

    於是那晚江年宴來找他，跟他說，你還吊口氣活著，江年泰勢必要除掉你。

    江年啟知道江年泰心狠手辣，也知道江年泰不會放過他。

    但直到他裝昏迷不醒真就迎來江年泰派來的殺手時，他才終於相信，他的親生哥哥的確可以衝著他下毒手。

    整個過程江老太都沒說話，眼眶卻是紅的。

    通話結束後更是久久陷沉默。

    虞念心疼江老太的。

    這世上沒有一個做母親的能看著自家兒子相互傷害而無於衷的。

    良久後江老太才開口問，“年啟他現在怎麽樣了？”

    江年啟遇險，老劉抓住那兩人的同時也帶走了江年啟，以防止他再出危險為由。

    江年宴跟江老太說，“母親，二哥現在經不起嚇，一點風吹草都張得不行，但上無大礙了，我已經給他安置在很安全的地方，您放心。”

    江老太問他，“還有什麽地方能比江宅更安全？”

    江年宴從容淡定的，“江宅也是大哥的江宅，二哥現在心裏有影，連江宅都不敢回了。”

    他輕呷一口茶，放下茶杯，“我理解母親的心，但是大哥和二哥的矛盾不可調和。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打了一架第二天就好了。我也理解母親會誤會我，認為我是挾持二哥來達目的。”

    江老太歎氣，“難道不是？”

    “是，也不是。”江年宴輕聲說，“外界可以這麽認為，對我而言無所謂，可是麵對母親，我不想讓您為難，二哥很清楚自己沒能力坐上那個位置，他隻想保命，就這麽簡單。至於大哥，”

    他將手機裏的視頻調出來，示意給江老太看。

    是那兩人招供的畫麵。

    兩人詳細說了他們是怎麽被江年泰雇傭，怎麽去意圖殺害江年啟的事實。

    並且也承認這件事一旦了結，他們將會得到一筆不菲的尾款，以及會被直接送出國。

    至於江年泰與東南亞那一帶勾結的事兩人也坦白了，說他倆原本就是布爺的人，後來被派到了江年泰邊。

    江年泰生多疑，一般保鏢他不會相信。

    “你想拿這段視頻來做換條件？”江老太微微皺眉。

    江年宴輕聲說，“不夠嗎？”

    江老太一怔。

    虞念在旁將這幕看得真切。

    如果將這些證據到警方手裏，那證據鏈未必完整，江家為了家族榮譽也必然腰保下江年泰。

    終歸沒出人命，所以江年泰得到的懲罰不會太大，等他有東山再起的機會，那也必然是個後患。

    可這些證據拿到董事會，哪怕在圈子裏傳開就足夠了。

    沒有董事會能容下一個殺人犯坐在集團主席的位置上，也沒有哪家合作商會跟劣跡斑斑的集團合作。

    江家榮譽損，口碑崩塌，在信息發達的當下，對於江家來說會是致命打擊。

    江老太何其聰明，怎會不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係？

    “綠洲項目我勢在必得，如果重新以江氏集團份拿到開發權，這對集團來說是利好消息。”江年宴輕描淡寫，“母親，單是這點的話大哥已經做不到了。”

    “現在江氏再市，大哥再出麵隻會加速危機，母親也不想看著大船難掉頭吧？”

    江老太麵容憔悴，“這一天早晚會到來，我心裏是有數的，所以，我才用一個人來給老大換個麵。”

    江年宴說，“母親與念念斷親，這份恩我激您，還有您的養育之恩，我不會忘。就是看在母親的麵子上，今天我才坐在這裏，否則，”

    他頓了頓，“以眼下江氏的勢，我不是沒有能力直接取而代之。”

    江老太抬眼看他，“你要的是名正言順。”

    “是。”江年宴不否認，“我的這份麵隻能是母親給，當然，作為換條件，我也會配合母親維護大哥的臉麵，隻要他肯心甘願退下來，並且保證自己從今以後能夠安分守己，我會讓他做個悠閑王爺。”

    江老太看著他，問，“他曾經害過你，你不恨他？”

    “當然恨，我恨不得將他扔進狼群裏，讓他嚐嚐什麽絕和生不如死的滋味。但現在報仇不是我的主要目的。”江年宴說。

    “你的主要目的是什麽？”江老太雖然這麽問，但目朝著虞念臉上一轉，心裏多知道了。

    江年宴還是將話說得清楚，“是，我想名正言順地給予念念一些東西，包括承諾。”

    虞念一怔。

    -

    虞念將今天這場見麵看作是場談判。

    事實上，不管江老太也好，江年宴也罷，都在字字句句談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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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並沒有想象中的飛狗跳義憤填膺。

    江老太再悲痛也要麵對現實。

    而像是江老太這種級別的人，所麵臨的現實就是如何維護家族榮譽和平衡兒子們之間的關係，將親生兒子的傷害降到最低。

    “會覺得這樣的江年宴陌生嗎？”

    老宅花園裏，虞念陪著江老太慢慢散著步。

    在這場“談判”中，江老太明顯是於被地位，雖說最後以考慮的說辭結束，但虞念覺得，江年泰讓出位置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江老太單獨跟虞念敘舊。

    虞念在江老太麵前總會習慣地，江老太說，“你要是再改不過來，老三該不高興了。”

    問及江年宴今日的行為，虞念說，“如果比起他之前過的那些日子，我覺得他今天對江年泰所做的已經心慈手了。”

    虞念沒有刻意去渲染江年宴曾經過的苦，是相信江老太的能力，既然知道江年宴的過往跟江年泰有很大關係，所以勢必會找人去查江年宴經曆過的事。

    江老太聞言後點頭，“所以今天不論老三做什麽，我都覺得是江家欠他的。江年泰是我的親生兒子，他做了林林種種的事，我這個做母親的能不痛心嗎？”

    在木椅上坐下，也示意虞念坐。

    “老三是有手段的，也源於你的幫助，念念，你做了本該我去做的事，很謝你。”江老太由衷地說。

    虞念連連搖頭，“不，是您想得周全。”

    江老太抬手輕的頭，“斷親或許是我能為你做的最正確的事了，念念，我是喜歡你這個孩子的，好在兜兜轉轉的，你最終還是會屬於江家的，不是嗎？”

    虞念聽了窩心。

    -

    從老宅離開後已經黑了。

    江年宴和虞念沒在老宅裏用餐。

    江老太許是思慮過重，早早就回房休息了，頭疼得。

    一路上虞念很說話。

    江年宴親自開車。

    見不說話，他問，“你是覺得我這麽做不妥？還是認為我很卑鄙？”

    虞念慵懶地靠在那，輕聲說，“生意場上的事孰是孰非沒有定論，大家更願意去相信那個勝出的，我隻是有點倦了，提心吊膽了一整天。另外，我還覺得像是在做夢。”

    “怎麽講？”

    虞念沉默許，一下子坐直了，沒回答他的問題反倒是問了他另一個問題，“你雖然沒以中勢的名頭對江氏份進行收購，但以目前的況來看，你真能吞了江氏？”

    江年宴穩穩控著方向盤，說，“不會做到一夜之間改天換地那麽迅速，但時間足夠的話，吞了江氏也不是不可能。”

    虞念一下就明白了。

    關於這點江老太何嚐想不到？如果換做是其他人，如果沒牽扯到江年泰的事，那江氏絕對不怕跟對方形拉鋸戰的狀態。

    眼下是江年泰的時間不夠，江老太哪敢冒險？

    “行啊你，拿人心的本事人瞠目結舌。”虞念輕歎，“那我是不是該你一聲江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