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
六歲的小太子坐在特製的桌案前。
左手著宣紙,右手執狼毫臨字。
偶爾會分神看看旁邊那個空著的位置。
秦靳玄在案前批改奏折。
察覺兒子有些心不在焉,他起走到兒子後。
父皇親自看著,小太子不再走神,臨得更加起勁。
“先歇會兒。”
“父皇,兒臣想將這頁臨完再歇。”
秦靳玄兒子的頭。
單論長相,淳寧肖他,靖兒肖穆霜。
兒子臨字這副模樣,更是像極了當初的穆霜。
習的第一個字與他無關,臨的第一個字卻是他教的。
那時,也不過是靖兒這般年紀。
東宮有一張專門為準備的桌子。
他做太傅布置的課業、學著看奏折時,就在一旁臨字看書。
現在,那張桌子已經從東宮搬到了椒房殿。
靖兒跟淳寧從三四歲開始,偶爾會在上頭寫寫畫畫。
秦靳玄在原本淳寧的位置上坐下來,拿起兒子剛做好的課業翻看。
“不錯,比你四叔長進多了。”
“謝父皇。”小太子笑了笑,不忘替四叔說話:“四叔槍法很好。”
“靖兒怎知你四叔槍法好?”
“父皇經常說,您忘了嗎?”
秦靳玄頓了頓,上手在兒子腦袋上幾下。
“這話別跟你四叔說,省得他太過自傲,再惹你皇祖父生氣。”
“莫說話了,快寫,寫完用些點心。”
“……”
小太子心裏有些複雜。
明明是父皇主跟他說話。
果然母後說的對。
父皇總是口是心非。
隻會上嫌棄四叔罷了。
實際上,在他們麵前沒誇過四叔。
秦靳玄看著兒子工整的字跡,不覺勾起角。
還記得當初阿齊問過他,若是他跟穆霜的孩子,他是不是也會嚴厲管教。
嚴厲不嚴厲另說,管教自要管教。
兩個孩子是穆霜所生。
他費多心思都不夠。
隻不過,靖兒跟淳寧從小懂事,沒怎麽給他管教的機會。
淳寧偶爾還會調皮一下,靖兒比妹妹更穩重。
四歲開始聽魯太傅授課。
不管是做課業還是讀書識字都很能沉得下心。
連父皇和魯太傅都說,靖兒的是跟他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穆霜生產時,那一盆盆從他眼前端過的水,不管過多久想起來,還是他的不可承。
母後一直不是很好,就是因產下四弟不久,不小心又有了韶華。
如他當初跟阿齊說的那般,子生產是生死攸關的大事。
他不想再穆霜二次苦頭。
有靖兒跟淳寧已然足夠。
自小就立儲,也是想靖兒早些明白他肩上的責任。
幸好,這孩子無需他多言,從未讓人失。
等小太子臨完那頁,秦靳玄喚了人端水進來給他淨手,再讓福安去準備些點心。
福安蝦著腰道:“椒房殿送了點心過來,放灶上保溫著呢,就等著皇上跟小殿下得空,奴才這就讓人拿進來。”
“嗯。”
穆霜讓人準備的點心,照顧了父子倆迥異的口味。
父子倆吃得心滿意足。
剛吃完淨過手,太上皇的信就到了。
二老帶著淳寧已經走了一旬。
算算離蘇杭應該還有一半的路程。
若是以往,二老會到了地方再往京中傳信保平安。
這一次提前往京中傳信,估計有淳寧的緣故。
秦靳玄兒子一起看。
父子倆看完信,麵上都是一片和悅。
一封信四頁紙。
太上皇用了一張,其餘三張寫得歪歪扭扭,錯百出,除了淳寧小公主也沒誰了。
“想父皇、想母後、想哥哥、想二叔三叔四叔……”
小丫頭在信裏將京中所有人都想了一遍。
“走,也讓你母後看看。”秦靳玄拿著信,牽著兒子的手回椒房殿。
走到半道,聽說椒房殿了醫。
今日不是例行給皇後請脈的日子。
秦靳玄心下擔憂,直接抱起兒子,大步回了椒房殿。
行至殿外,遠遠見穆霜麵上含笑,正在跟兩個親王妃說話。
瞧著沒有哪裏不適的樣子。
秦靳玄放緩腳步。
魯映純跟平明秀起要行禮,秦靳玄擺擺手說免禮。
在穆霜旁落座,神還帶著不自知的急切:“聽說鄭榮剛來過?”
魯映純跟平明秀相視一笑,起告退。
穆霜見父子倆都張地看著自己,挽起。
“鄭院正說,靖兒跟淳寧或許要有弟弟妹妹了。”
小太子從父皇上跳下來,微張著去拉母後的手,眼睛亮亮看著的肚子。
“弟弟妹妹?”
穆霜笑著點頭:“是啊,不過要過幾日才能確定。”
“靖兒想要弟弟妹妹嗎?”
“想!”小太子毫不猶豫點頭。
母後說父皇有三個弟弟。
他們的弟弟隻有承逸一個。
而且承逸還跟三叔三嬸住在宮外。
如果母後再生一個弟弟妹妹,就能跟他們一起住在宮裏了。
秦靳玄卻沒有兒子那樣期待和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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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他還在想,不再苦。
不想幾年沒出現的意外,來得這麽突然。
婚這麽多年了,沒有誰比他們更了解彼此。
隻一個眼神,穆霜就知道他在顧慮什麽。
沒被兒子握住的手探過去,握住他的。
正要說話,秦靳玄已經開口福安。
“去鄭榮……”頓了一下,改口:“讓太醫院所有太醫都過來。”
穆霜開口都沒能阻止。
幾個太醫說的都差不多。
“皇後娘娘脈時時現,要斷定腹中是否孕有龍嗣,還要再過一段時間。”
穆霜這個月的月事還沒到時間。
就算肚子裏真有孩子,也是未滿一個月。
前幾日鄭榮過來診脈時,就有所懷疑。
所以今日雖然不是請平安脈的日子,他還是再走了一趟。
鄭院正考慮得很多。
現在皇上後宮就皇後娘娘。
皇上日日在椒房殿就寢。
他不能不謹慎。
比起斷錯脈,讓龍嗣和娘娘的子出現差錯顯然更嚴重。
前者皇上還能寬宥,後者連想想都是不敢的。
-
太上皇跟皇太後帶著小孫從蘇杭回來,得知穆霜再次有孕。
自是高興。
皇太後為過來人,是既高興又心疼。
秦靳玄不打算再要孩子,其實他們都知道,也尊重他們的選擇。
然而,意外來了,也沒辦法。
隻能好好照顧著,讓穆霜些罪。
“母後,皇祖父還帶著淳寧跟皇祖母去劃船了,等您生了弟弟妹妹,讓皇祖父皇祖母也帶上您跟哥哥。”
“帶上母後跟哥哥,那父皇呢?”
正好走到殿外的秦靳玄,聞言腳步頓住,等著聽兒怎麽說。
“皇祖父說父皇忙,恐去不了,那我們先去,等日後父皇空了再帶他去。”
秦靳玄眉頭微。
他們都出去玩,將他一個人留在宮裏?
孩子出去幾日還能忍忍。
穆霜若不在,他還能有心理政?
小丫頭該教訓了。
“咱們都走了,你父皇沒人照顧,還要想著我們,吃不下睡不好,淳寧放心嗎?”
“啊,真的嗎?”
“真的,淳寧走的這些日子,父皇每日都在擔心你在外邊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在小公主心裏,跟出去玩比起來,當然是父皇更重要。
“那就不出去了,不能將父皇一個人留在宮裏。”
秦靳玄剛板起的臉當即破功。
還算有點良心。
下次再教訓,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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