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歸放下書卷，歡喜道：“賞梅宴不辦了？”

 綠萼愣了一下：王妃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想法？

 “不是。”

 長公主府傳來消息，說庶妃馮氏在閣中時，與便有私，這次的賞梅宴，想請馮婉言一并過去。

 綠萼說罷，問道：“正妻席面，于于理，馮氏都不該過去的，王妃要帶嗎？”

 沈雁歸重將書拿起來，渾不在意道：“帶去吧，長公主都發話了，我能說什麼？”

 “奴婢瞧著，王爺是站在王妃這里的，王妃若是不愿帶，長公主殿下若要問起，怕是還要王爺訓斥呢。”

 這事兒是長公主做的不合規矩，可將賞梅宴的請帖遞到攝政王面前，卻將這話遞到自己面前，擺明是在試探自己。

 換句話說，還沒有接自己這個王妃。

 “無妨。”再給王爺娶兩個，沈雁歸都能做出來，“我正好可以去錦繡坊，給買兩行頭。”

 “哈？”綠萼驚詫，“給庶妃買行頭？”

 “嗯。”沈雁歸放下書卷，“這不顯得我這個王妃，很賢惠嗎？——青霜，給我拿件裳來。”

 青霜：“是，王妃。”

 綠萼跟在沈雁歸后，道：“奴婢怎麼覺得，王爺不太喜歡您如此賢惠？”

 “不會的，王爺說了，我什麼樣子，他都喜歡。”

 王爺會說這個話？

 綠萼表示不信。

 ?錦繡坊。

 掌柜的徐娘一見到那日的馬車，親自前來，直接引去了三樓，支開本坊下人，徐娘跪在腳下。

 “昨兒小人有眼不識泰山，不知來者是攝政王和王妃，失禮之，還王妃恕罪，饒了小人一條賤命。”

 “杜掌柜在說什麼呢？”

 “以阮驍的子，被從樓上扔下，損了面子、傷了，無論如何都會弄死尊夫，可是昨兒夜里，驃騎大將軍府反而被圍，放眼天下，除了攝政王，無人能做到這點。”

 沈雁歸微笑道：“或許我們是攝政王的親戚呢。”

 徐娘伏地未起，“王妃說笑了，誰不知道攝政王六親、鐵面無私？”

 青霜得了沈雁歸眼神，將徐娘扶起來，“杜掌柜客氣了，我們主子今日不是來問罪的，是來買東西的。”

 “不敢不敢，王妃看上什麼，是東西的福氣，只管拿去便是，小人哪敢收銀錢？”

 “青霜。”沈雁歸道。

 青霜從袖中掏出一沓銀票遞給徐娘，“我家主子看上了昨兒那兩匹月華錦，勞煩杜掌柜安排坊中最好的師傅，置辦兩行頭，好等節慶時候穿。”

 “一定一定，小人一定竭盡全力辦好。”

 徐娘擋眼一瞧，這銀錢數量遠超過購買月華錦的數額，腦子里登時蹦出幾個念頭：

 給多了？弄錯了？打賞？威脅？

 看著沈雁歸用茶蓋拂著茶沫，眼珠子一轉。

 “我們錦繡坊有五個掌柜……”

 沈雁歸抿了口茶，“日后只會有你一個。”

 徐娘眉微揚，旋即改口：“雖說有五個掌柜，都是民間商人，地位低下，在京中立足不易，若能得王妃庇佑，實乃小店之福、小人之福。”

 沈雁歸放下茶盞，表明心意：“杜掌柜耳達目通、七竅玲瓏，只做一家鋪子的掌柜，著實委屈了。”

 徐娘看向沈雁歸，目灼灼，好半晌才道：“王妃此話何意？”

 沈雁歸冷靜道：“正如你所想。”

 明人不說暗話，徐娘目灼灼，“王妃是認真的嗎？”因為激，說話有些結，“我、外頭人都說我克夫命、放、不知禮數。”

 墨承影搬來的案卷，都是衙門留底，說的都是何年何月何日做了些什麼。

 至于這段韻事，沈雁歸早有耳聞。

 子經商不易，稍有就，便會有一大堆人跳出來說，是因為娘家好、夫家好，甚至找的相好得好，反正就不是本優秀。

 說杜清徐的，便是說嫁得好，連死了兩任相公，得了許多家財，又因為段，睡了一堆相好，才得這樣大的產業。

 可實際上，兩次嫁人，都和從前沈雁歸盤算嫁溫川柏一樣，只是需要一個男人的名字，好出來打拼。

 是有能力的，憑借一己之力，從小小繡娘，開下京城最大布莊。

 另外四個掌柜，有三個是第二任夫家的人，沒出一份力，死皮賴臉非要分一杯羹，否則便要魚死網破。

 這些年看在銀錢的面子上，他們幾個總算也沒搗。

 錦繡坊已經是時下子所能做到的極限，不是杜清徐的極限。

 沈雁歸需要錢，與其存死錢，不如存活錢，讓錢生錢。

 杜清徐需要權，商人地位低下，京城中隨便一個捕頭，都能來錦繡坊打秋風。

 沈雁歸與聯手，雖有摘果之嫌，卻也不吃虧。

 聽到徐娘的話，沈雁歸看著：“那你是嗎？”

 “我……”徐娘咬著牙道，“我當然不是。”

 “我相信你。”

 徐娘再次跪下，“子經商多有不易，徐娘自認有野心，王妃若肯垂青，奴家定不負賞識之恩。”

 沈雁歸朝手，“日后錦繡坊若有新貨，派人去王府找青霜。”

 徐娘抬頭看著沈雁歸，鄭重點頭：“好！”

 “對了，昨日攝政王來錦繡坊……”

 徐娘一臉嚴肅道：“不曾來過。”

 沈雁歸點點頭，“那阮公子被從樓上丟下……”

 徐娘立刻澄清：“沒有的事兒，是錦繡坊的下人搬貨不小心摔下來了。”

 非常好，沈雁歸果然沒看錯人。

 隨便選了兩套裳，從錦繡坊出來，街上行人稀稀落落，等馬車過來時，無意抬頭。

 冬季的天穹似乎格外高遠，冰冷的藍如同水洗過一般，干凈澄澈，帶著森森寒意。

 一只小麻雀飛上檐牙，嘰嘰著冷冬。

 微風拂過驚鳥鈴，小麻雀撲騰著翅膀，飛向更高，在冰凌兒折的中，被鍍上一層虹。

 還是，換了行頭，有了攝政王妃的份，一切就都不同了。

 難怪人人迷權勢。

 馬蹄聲踏著石板路，發出清冷的噠噠聲，冬至日的街卻很熱鬧。

 “去梅園不該走這條路吧？”

 沈雁歸莫名想起那晚，狐疑看著墨承影，“夫君，這可是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