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二嫂低著頭,扶著兒子齊旭的肩膀道:“我們孤兒寡母,手里田地再多都種不來,所以我想著,積蓄咱們平分,至于那二十畝地,分十五畝給耀哥兒,他有外祖父舅舅們幫忙,才不會糟蹋田地。當然,這只是親兄弟明算賬,家分了,他們還是兄弟,骨親斷不了的。”
蕭延聽了,繼續靠著門楞閉目養神。
蕭玉蟬反對道:“不行,地也平分,咱們兩房一人十畝,我們不能占你們的便宜。”
齊家都落到這番景了,蕭玉蟬不想再貪什麼。
齊二嫂搖頭,眼淚一串串地掉:“你們十五畝地,這房子就給我們吧,還有,我,靠我自己守不住這個家,我得招個男人進門,我對不起旭哥兒他爹,對不起咱爹咱娘,實在沒有臉再分更多的地。”
村里有個鰥夫一直對有意,也來提過親,被看重規矩的公公罵退了。
齊二嫂也不是很喜歡對方,奈何眼下村里實在太,今晚若不請那人過來鎮著,就敢有趁行兇的畜牲來爬墻,一個,甚至好幾個。
現在擺在齊二嫂面前的有三條路,一是著蕭玉蟬賴上蕭家,二是去投奔一貧如洗的娘家,三是找個還算靠譜的男人。
齊二嫂不想麻煩別人,寧可舍出這副子。
堂屋一時沉默下來,只剩齊二嫂的哭聲。
蕭守義叔侄能理解齊二嫂面臨的境,賀氏母也能理解齊二嫂的無奈之舉。
蕭玉蟬抱住齊二嫂拍了拍:“好,就按你說的這麼分,不管你改嫁誰,告訴他,有旭哥兒蘭姐兒在一日,你們娘仨跟我們蕭家就是一日的親戚,他若欺負你,我一定會為你撐腰。”
齊二嫂哭得更兇了。
哭過之后,齊二嫂把張茂德父子請過來做見證,立下字據將齊家的十五畝地改記在了齊耀名下。
“這是那十五畝地的種子,你們一并拿去吧。”
——
靈水村,蕭家。
阿福、阿真回來后,有人陪著給柳初、林凝芳壯膽,佟穗也就不必時時都待在房頂。
到了晌午,柳初帶著阿福阿真去地里送飯,佟穗又爬了上來,然后就看到了西邊遠地的一濃煙滾滾。
松樹村?這麼大的煙,難道又出事了?
柳初三人回來時,佟穗還在對著那煙憂心忡忡,怕蕭縝在外遇到麻煩。
柳初喊:“阿滿,下來吧,上面太曬了。”
佟穗:“我再待會兒,興許能看到二爺他們回來。”
可是又等了半個時辰,也沒看到一輛騾車的影子。
佟穗悻悻地回到下面,柳初還在中院這邊等,低聲道:“我去送飯的時候,聽見孫典在跟他家里人說松樹村的事,說是知縣老爺到了后,直接把那些流民斬首了,那煙就是在燒人。”
佟穗突然想吐。
柳初發現西邊的黑煙時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沒多看也就沒這麼大的反應,這會兒扶住佟穗,輕輕地幫順著背。
佟穗:“我沒事,大嫂快去休息吧,等下還要做明天的餡兒餅。”
家里羊多,要做的份量也多,做餡兒餅是最省事的,只要管飽,男人們也別嫌膩了。
歇完晌,柳初、林凝芳都過來了,了賀氏母又多了七張,為了幫兩個嫂子減輕負擔,林凝芳這個相府千金也跟著學會了餡兒餅,就是手生,速度還提不上來。
三妯娌忙得忘了時間,不知過去多久,西院外突然傳來蕭延的聲音:“老五,我們回來了!”
三妯娌都是一愣,蕭涉本不在家,蕭延不知道?
還是佟穗最先反應過來,看向林凝芳。
林凝芳垂眸。
柳初也知道不待見蕭延,沒敢打趣。
佟穗手上都是面,揚聲喊看守東院的阿福:“你去給三爺他們開門。”
阿福高興地跑向后院。
大門打開,蕭延牽著騾車往里走,蕭縝等人跟在后頭。
佟穗一邊繼續搟面一邊朝賀氏招呼道:“二嬸,你們回來啦,都忙完了嗎?”
賀氏神還行:“忙完了,你們先弄,我跟玉蟬洗個手就過來。”
瞧見坐在佟穗邊的林凝芳,賀氏特意多盯了一會兒兒媳婦的手才走向西院。
蕭延也是第一次見林凝芳做吃食,稀奇得不行,回頭對蕭縝道:“二哥你拴下騾子,我去洗個手。”
蕭縝默許了。
蕭守義卻住兒子,沉聲道:“洗什麼手,趕去拿鎬頭,跟我去種地。”
蕭延苦下臉:“在那邊挖了兩個大坑,眼瞅著日頭也快落山了,今天就不用去地里了吧?”
蕭守義:“你祖父一把年紀在地里忙了大半天都沒累,你挖點土就不行了?啰嗦,快去!”
這是親爹,蕭延再不滿也得忍,憋屈地走向放耕的棚子。
蕭縝隨口道:“拿三把。”
蕭守義:“老二你不用去,你都連著兩晚沒睡好了。”
蕭縝:“今天還好,整個上午都歇著。”
蕭守義立即拿侄子的話去數落兒子:“看看你二哥,再看看你!”
蕭延:“……”
蕭縝也頗為無奈,拴好騾子,他朝堂屋那邊看去,恰好捕捉到小妻子匆匆收回視線低頭做事的瞬間。
此時已換回了裝,上面一件普普通通的碧短衫,連朵花都沒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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