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答應讓寧一宵搬回公寓住, 某種詭異的氛圍便將蘇洄包圍,令他時不時后悔自己做出的決定。
他很好奇這六年發生了什麼,讓寧一宵變了這麼多。
過去他幾乎對每個人都如沐春風, 只有在自己面前才會流出冷心冷的真實面貌, 可現在,他連裝都不裝了,工作時間都是一張冷臉,而他大部分時間都在工作, 所以幾乎一整天都沒笑過。
而蘇洄又有點怕他笑, 他現在的笑點比他們之間的氣氛還要詭異。
他后悔做出同住一個屋檐下的決定, 因為這樣一來,蘇洄就更清楚,自己本擺不了過去的,就像是一個旋渦, 靠得越近, 冥冥中想要一躍而下的覺便越是強烈。
他希自己是一個足夠理智的人,不要再像過去那樣單憑覺生活,不要那麼任,畢竟他們的分手過于慘烈,現在再次撞到一起, 蘇洄分不清是事故還是好運。
寧一宵是很好很好的人, 擁有過他一陣子, 蘇洄已經很滿足, 但失去他和占有他一樣刻骨銘心,再來一次, 他必定分崩離析。
回到房間, 他又一次給科菲打了電話, 這已經是這四天里的第三次,他想知道科菲什麼時候會回來。
但科菲的回答令蘇洄到無助。
“我暫時過不去了,家里實在走不開,eddy,你好好照顧自己。”
蘇洄覺自己掉了某種陷阱,又不十分確定。
他大部分時間都待在房間,可時間只要超過兩小時,雪糕或是掃地機人就會試圖開門,弄得蘇洄不得不出去。
譬如此時此刻。
蘇洄一打開房間門,就看到寧一宵坐在餐桌邊理工作,他也不懂,明明樓上有那麼大一間書房,都夠雪糕玩飛盤,怎麼非要在一樓工作。
寧一宵似乎正在開電話會議,大部分時間都在聽,不時用英語提一些建議和要求,蘇洄站在門口,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不知不覺就走了神。
忽然地,寧一宵像是也應到什麼,扭過頭,和他對上視線,并抬了抬眉,像是在說“怎麼了”。
蘇洄清醒過來,搖了搖頭,輕手輕腳走到廚房,拿出自己的杯子,放在直飲出水口推了推,發現肘彎的確有一塊淤青,面積還不小。
但他太容易有淤青了,所以也沒太在意,只是把袖子拉下來,輕輕了,當做沒看見。
接好水,蘇洄轉過,看到寧一宵正在低頭敲代碼,又瞥了一眼他的水杯,里面的茶喝完了。
“要加水嗎?”他隔著中島問。
寧一宵抬了抬頭,直接說:“嗯,謝謝。”
蘇洄拿起他的杯子,轉點了熱水按鈕,放過去等待接水。他忽然想起自己買的護手霜還沒給寧一宵,于是按了停止鍵后便自己回到房間。
再出來時,寧一宵盯著他,臉上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等到蘇洄走進廚房,把他的杯子重新端出來,放到之前分毫不差的位置,才開口:“我還以為你忘了。”
蘇洄反應了一下,眨了眨眼,從睡的口袋里拿出一管護手霜,“我想把這個給你。”
他解釋說,“學校的學生推薦的,說這個冬天手不會痛,沒有刺激的分。”
寧一宵拿起來看了看,摘下一邊耳麥,“什麼學生?”
“就……”蘇洄不知道應該怎麼形容,“我帶的學生。”
寧一宵點了點頭,不聲道:“那謝謝蘇老師了。”
蘇洄的心跳忽然了一拍,但還強裝鎮定,不聲不響喝了一口水,快步回到房間。
他不知道的是,這些對話都被開會的下屬聽得一清二楚,他們雖然聽不懂容,可高冷上司的語氣變化誰都聽得出來,明明剛剛還因為公事訓斥過沒盡責的員工。
在沒有老板的群里,已經有人開始八卦起來。
[shaw最近不是在紐約?是住在曼哈頓那套房子里吧,怎麼家里好像還有別人?]
[還說的是中文呢,shaw切換了語言怎麼好像變了一個人。]
[我也覺得!說英文有點兇……]
正在魚的卡爾也瞥見群里的聊天,了一腳。
[有沒有可能不是語言的問題,是說話對象的問題?]
[好吧,是我們不配擁有溫的上司了。]
[所以到底是和誰說話?]
卡爾剛打出來[他弟弟],后來想了想,萬一傳開了,最后鍋必定扣在自己頭上,寧一宵肯定又要數落他,于是他還是忍住了分。
[有什麼好八卦的,總不能是他朋友。]
[是哦,我好像聽見的是男生的聲音。]
[算了算了,工作吧,小心一會兒shaw又發脾氣了。]
寧一宵將實驗室研究員報告的結果都仔細看了一遍,“識別的確度還可以提一些,現在還不足以支撐產品落地。”
對面的研究員說了好,又問道:“shaw,我們又擴充了數據庫文本,你還要繼續錄音嗎?”
寧一宵頓了頓,回答:“嗯,你們發給我。”
“等你回舊金山再錄吧。”對方詢問,“什麼時候回來,可能有些部分要當面討論一下。”
寧一宵看了一眼閉的房門,停頓片刻,“我會盡快。”
會議結束已經是兩小時后的事,天很快暗了下來,寧一宵走到落地窗邊,拉開窗簾,發現外面又一次飄了雪,很大片的雪花,像實驗皿里落下的菌,輕綿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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