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華愣了愣,抬頭看他,小聲道了句:“多謝時大人。”
素來懂禮貌,嬤嬤也教過與人相要有來有往,于是轉頭看看滿桌的佳肴,想了想,給時越夾了塊排骨去,算是回禮。
時越卻是沒曾想,住筷子的手微。
朝華不由得問:“時大人不喜歡吃排骨嗎?”
“那換個魚頭好了。”朝華又給時越添了魚,“嬤嬤說多吃魚,會變聰明。”
時越不大自在地笑笑,連忙道:“多謝殿下。”
常念笑盈盈地看著兩人,越看越滿意,直到被輕輕敲了敲腦瓜。
轉,委屈扁扁,江恕沉著臉,到底又心了,只道:“再不吃,要涼了。”
“好吧。”常念也記著自個兒要多吃些,補子。
江昀眼觀鼻鼻觀心,埋頭用膳就對了。
-
膳后,天將黑。
常念與江恕送朝華和時越出府,在門口臨別時,常念不放心地叮囑車夫多注意安全,又派了兩個侍衛護送朝華回宮。
時越短暫地思忖一番此刻他該做些什麼,道:“左右無事,微臣送殿下回去吧。”
欸。
常念稀奇地看他一眼,頗為贊同:“也好。”
二人往皇宮方向離去,朝華在馬車上,時越騎馬跟隨,蒙蒙夜里,多了幾分安寧。
行到皇宮,朝華猶豫一下,還是禮貌對時越道謝,本來要分橘子糖的,可是不知怎的,又收了手,只和嬤嬤進了宮門。
另一邊,常念與江恕回府了。
京城的寧遠侯府沒有西北的那般闊綽豪華,當然也是數一數二的大宅子,從門口慢悠悠走回去,權當消食。
夏夜漫天星辰,常念仰頭著,不道:“往后的日子都會這樣安寧好嗎?即使回了西北也可以常常見到阿姊,我們偶爾聚聚,膳后就像這樣散散步,多好啊?”
那時候,江恕垂眸看著常念的側臉,也味到幾分從來都沒有的歲月靜好來。他過往的二十幾年,拿.槍.執劍,徘徊于戰火與生死之間,忙碌而枯燥,談不上好與壞。
“自然。”江恕慢慢握住常念的手,肯定道:“還有很多年。”
常念笑了:“不瞞你說,我本以為活不到今日的。”
江恕:“略有猜測。”
常念輕哼一聲:“誰你看我的書了?”
江恕沉默下來。
當初看到,確實是偶然。本是十分氣怒的,后來看到病弱到咳嗽聲呼吸聲都細小的常念,卻也多了些包容和理解。
倘若能健健康康地活著,誰又愿意去為自己準備后事?
常念晃晃他的大手,“其實我最惜命了,有什麼危險我指定頭一個逃,沒骨氣便沒骨氣吧,我不能糟蹋侯爺一番心意呀。”
江恕失笑,難得欣道“算你識趣,繼續保持。”
常念笑盈盈說好。
書房還有幾件要公務理,江恕過去前,附在常念耳邊,意味深長道:“為所為,阿念可懂?”
常念輕咳兩聲,又又燥,一疊聲地道:“懂懂懂!”
回院子沐浴了,磨磨蹭蹭用了小半個時辰,估著江恕快回來了,才起換上寢。
怎料,沒有等回江恕。
春笙慌慌張張地跑過來,大驚失:“殿下,不好了!書房著火了!”
書房!
江恕還在那里!
常念臉大變,什麼都顧不得了,只穿了寢便跑出去,路上急問:“好端端的怎會起火?”
春笙:“奴婢聽說是有人放孔明燈,夏季天干燥,偏偏就落在書房上,一點就著,可急死人了,還有小廝說看見有人鬼鬼祟祟逃走了……”
這會子,人命關天,不管是天災還是人禍,先救人要!
常念急急忙忙趕來的時候,書房頂上燃著熊熊大火,小廝和仆婦們端水撲火,忙作一團,抓住一個小廝急問:“侯爺呢?”
那小廝慌張搖頭:“還沒有出來…”
話音未落,下一瞬,眾人只見常念義無反顧地沖進了火海,沒有半點遲疑。
幾道聲音驚懼響起:“殿下!!”
分明前不久,才信誓旦旦說過,有什麼危險,指定頭一個逃。
第124章 同淋雪,共白頭 他不信神佛,也從不信……
小半個時辰前。
江恕回到書房, 將西北傳回的軍報批閱完,便推開機關去了暗室。
暗室下存放著幾件稀世的紅寶石和夜明珠,是老太爺那輩流傳至今, 澤材質都是頂頂好的, 便是皇宮里也尋不出第二件。江家世代掌權人都是武將,上陣殺敵,坦率,鮮有賞玉明珠的閑雅致,因而一直存著, 如今箱子上都落了一層灰。
日前,夫人偶然說過想要天上的星星月亮,如今閑暇, 江恕想起來,這幾件寶貝莫不是最好的材質用料。
十騫從外頭回來,見書房無人, 便敲了敲暗格。
底下傳來一聲淡淡的“下來。”
十騫是寧遠侯數十年的心腹,自然知曉暗室,依言下去,闔上暗室的門格。
“何事?”江恕拭著箱籠上的灰塵, 頭也沒回。
十騫回稟道:“侯爺, 屬下已查實,舒世子去歲中秋亡西北, 另外昨夜里, 舒老爺也已獄中自盡。”
江恕拭的作微頓,對于舒父的生死倒是顯得淡漠,只轉過來,語氣探究:“去歲中秋……何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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