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廷昀第一次聽老爺子這樣說話,饒有興致地挑一挑眉:“您有辦法?聽慧姐的意思,那姑娘可是死心塌地,已經懷孕了。”
老爺子手裏轉著核桃:“拆散這種忘年,怎麽能從人下手?或者說,哪一種都一樣,人一談了,哪還有腦?”
霍廷昀垂眼聽著,想跟著笑一聲,卻隻能苦地彎一彎角。
有也是有的,碩果僅存,被他上了。
“六十歲的男人,還有什麽?可笑。男人過了四十歲,最惜命是真的。找兩個壯漢一嚇唬,跑得保準比誰都快。”霍老爺子調侃地說。
霍廷昀垂眸喝茶,沒再接話。他滿腦子都是許讚下午那句“我拒絕”。
上一個無論何時都不會腦的人,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他沒把老爺子的話放在心上,沒想到老爺子會因為關心慧姐而付諸行,更沒想到,這一作給霍家帶來了多大的後果。
*
許讚在病房外坐到很晚,努力試圖理清楚頭緒。
現在外公的房子眼看著也指不上了,打算先拿自己賬上的錢撐著,等花了,再看況找孟笑晗和陸行舟借一借。
無論如何,這次都不想再輕易地出賣自己。
總有辦法的吧,就當……就當自己不認識霍廷昀。
正東想西想,手機震起來。
“你好,這裏是海霖區公安局,你是……許讚?段釗的姐姐?有關段釗和肖綺寧故意傷害的案子,有些事想問問你,方便過來一趟嗎?”
許讚瞇了瞇眼:“什麽?”
一直以為是段釗自己意誌力差,追求刺激,染上了嗎啡癮的病,從來沒想過這裏還有故意傷害的事。
許讚匆匆趕到公安局。
作為刑訴律師,其實對公安局不陌生,但不知為什麽,這次去總覺得經辦人員對的態度不算客氣,問話間還總有些若有若無的引導。
“你弟弟和肖綺寧是什麽關係?為什麽住在肖綺寧的房子裏?”
許讚有些難以啟齒,頓了頓才道:“他們……應該是男朋友的關係……”
“應該?”問話的人突然笑了一下,和旁邊的人對視了一眼。
許讚臉蒼白,明白他們的意思。
一個是生慣養的富家小姐,一個是鄉下來的窮小子,夢裏的男朋友吧。
“段釗有前科?定的是故意傷害是吧?平時對邊人還發生過其他傷害行為麽?”那警察又問。
許讚不敢再回答,作為一個律師,已經覺到問話的方向不太對。
整理一下思緒,努力微笑:“對不起,我能先問問,當時發生了什麽嗎?”
那人靠在椅子上,漫不經心地說:“你先回答問題吧。”
許讚繃不住了,剛要著急,隻聽有人推門進來:“小吳,忙著呢。”
是陸行舟。
“呦,陸檢,今兒怎麽有空到我們這小廟來。”小吳趕起,與陸行舟握手。
“我來找你們張局問點兒況。”陸行舟狀似無意地掃視一下,像是剛剛看到許讚,“許律師,你怎麽在這兒?”
許讚聽了稱呼就知道他的用意,起點點頭:“我弟弟出了點事,我在配合調查。”
小吳看看兩個人:“你們認識啊?”
陸行舟抬手示意:“許讚,市法院中心刑訴部一姐。”
許讚抿垂一垂眼,但也沒說話。
“哦,哦哦。”小吳點點頭,眼神瞬間變了,臉上也有了笑意。
法援律師雖然不算什麽顯赫份,但大家到底都算政法人,也都是製。
陸行舟到底不方便多留,朝小吳笑笑:“既然都是同行,你多照顧照顧啊。”
小吳連連答應著。
陸行舟看了許讚一眼,走出去了。
小吳坐下來,想了想道:“按照我們目前了解到的況,段釗嗎啡使用過量休克,是因為他今天注了兩次。一次是自己注的,一次是肖綺寧給他注的。肖綺寧給他打嗎啡的原因,是因為他當時正掐著肖綺寧的脖子。”
許讚盯著他,專心地聽著。
“據肖綺寧的描述,如果當時不阻止他,會被段釗掐死。”小吳接著說,“所以,目前這個案子應該屬於正當防衛。”
許讚有幾秒的沉默,然後問:“請問段釗失去攻擊力,陷昏迷之後,有采取過任何救助措施嗎?”
小吳眼神了,下意識又和旁邊的筆錄員對視一眼。
果然是當律師的,實在犀利。
“這個……目前還不掌握況,我們還會進一步調查。”
“那請問救護電話是打的嗎?”許讚窮追不舍。
小吳停頓了幾秒:“不是。是首先到達案發現場的人打的。”
許讚皺了眉:“首先到達案發現場的人,是誰?”
小吳這次反應很快,搖搖頭:“這個肯定不能告訴你,這和你也沒有關係……”
“所以他可能掌握你們不掌握的信息對麽?而你們還沒有盤問過他?”許讚急之下,有些不依不饒。
小吳站起,邊的人把記錄本遞過來,小吳拿筆示意許讚:“好了,該問的我們都問完了,你簽個字就可以走了。”
*
孟巡的住。
肖綺寧和父母坐在沙發上,肖綺寧呆呆的,肖傑心疼地一會兒拍拍兒的手,一會兒兒的背。
隻剩肖母孟遙還記得正事。
“二弟,寧寧這事兒,你可千萬不能看著不管啊。一個小姑娘,差點兒被那個流氓掐死,現在要是又背上個故意傷害的名頭,這以後讓怎麽做人啊?”
孟巡皺著眉,這個外甥著實是不省心,腦子還不好使。
“你當時想什麽呢?你為什麽要去自首啊?”
他的意思是,如果認定自己是正當防衛,那隻盡適當救助義務即可。如果有人追究,再為自己辯護就行了。肖綺寧這樣未經考慮就去自首,很容易說錯話,形勢就被了。
“霍廷昀……讓我去的,”肖綺寧有點委屈,“他說沒事,隻是正當防衛。”
“這個霍廷昀真是個混蛋,一點麵都不留!他故意讓綺寧背上司,這樣這婚不退也不行了!”肖傑生氣地嚷嚷。
孟巡沒說話。
孟遙朝他坐了坐:“二弟,從小姐就和你好,爸媽都疼孟遠,咱姐倆相依為命過來的。現在肖家的生意也沒了,孟遠也恨上我了,姐就剩這麽一個兒,你要是不能把保下來,那姐也不活了。”
說著說著就帶了哭腔。
孟巡頭疼地擺一擺手:“我沒說不管,這不是已經打了招呼,給辦取保候審了麽,你總得讓我想想吧。”
孟巡沉思著。
肖綺寧倒是沒瞞他,把後來自己拿出解毒劑又猶豫了沒給段釗用的事也告訴了舅舅。
好在這件事目前應該沒人知道。
而且正當防衛後到底應該負什麽程度的救助義務,質如何,也全看法判定。
“行了,你們回去吧,我心裏有數。”
孟巡疲憊地說。
孟遙一聽,就知道這件事他會負責,放心了,拉著兒向舅舅一番激涕零,一家人離開了。
夜籠罩房間,孟巡閉著眼睛靠在沙發上。
這些恩便利,都以什麽為代價,他再清楚不過了。
*
許讚從警察局裏走出來,招了輛的士坐進去。
辦案人員不肯說,也猜得到第一個到達案發現場的人是誰,霍廷昀。
如果不是他,不會由程實通知段釗院。
許讚趕到霍廷昀那個像“雪”一般的公寓,走進大廳剛要去按門鈴,有公寓管家迎上來:“許小姐?”
點點頭,管家替刷了卡,電梯門開了。
顯然,霍廷昀知道會來,早就吩咐過了。
許讚上到屋子裏,霍廷昀站在落地窗邊,回頭看向。
恍惚間,時好似迅速閃回,又回到四年前那個夜晚,許讚走進酒店房間,霍廷昀也是這樣回頭看向。
隻是此刻他的眼神與當時已完全不同。
四年前,他眼裏充滿,卻又有種陌生和冷漠。
而此刻,他眼裏含著包容的笑意,有些不加掩飾的溫和愉悅,當然,那些被抑著的,還和四年前一樣。
“霍廷昀,關於段釗和肖綺寧的案子,你都知道什麽?”
許讚站在門口,直脊背看著霍廷昀,平靜地問。
是的,確定霍廷昀知道某些最關鍵的案,所以下午的時候,才會在說出“我拒絕”三個字後,依然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
原來贖回外公的房子,承擔段釗的醫療費,都還不是霍廷昀最終的籌碼。
而許讚如今站在這裏,也說明要重新考慮的決定了。
霍廷昀一步步走過來,在許讚前堪堪停下,專注地看許久,目裏的迫和占有讓許讚有些不過氣。
霍廷昀低頭靠過來,臉湊到許讚鬢邊。
特有的悉的馨香氣息縈繞鼻端,霍廷昀全的都在沸騰囂。他不由閉一閉眼睛,按捺住吻的。
“我知道……全部。”
他在耳邊,低聲慢慢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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