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枝雨這才發覺自己在燃燭樓空曠的一層殿中睡著了,全無公主面,趴在冰涼的地面上,鬢發散。
刺棠案后足有一月,都活在那種懵懂和模糊之中,汴都險生叛、宋瀾登基、落薇封后、刺棠案禍首被查——五弟為奪嫡勾結兇手殺了二哥,世上怎麼會有這樣荒謬的事?不敢信、不愿信,反反復復地在府中彈一首《棠棣之華》。
與此同時,那種奇怪的聲音在噩夢中頻頻出現,后來一閉上眼睛就能回憶起上元當夜空空的燃燭樓,枯坐在地面上,聽見窸窣聲響,想了許久終于想明白——當夜趴在地面上,聽見的是地下傳來的聲響!
可是燃燭樓的地面之下怎麼會有聲響?
宋枝雨察覺到了一些不尋常的意味,于是在一個進宮小住的夜晚,借口祈福,遣散侍從,獨自在燃燭樓中索了良久。
不過做夢都沒有想到,沒有找到通往地下的口,卻撞見了單手染的宋瀾。
彼時剛剛尋到燃燭樓后院那片被圍擋修繕的地方,宋瀾便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了的面前——他登基以來,宋枝雨去拜見過許多次,但從未在自己向來低眉順眼的六弟臉上,看見這種意味深長、冷漠玩味的神。
風聲一閃而過,確信自己聞見了那種悉的腥氣,還聽見了微不可聞的哀嚎聲。
有侍衛上來抓住了的胳膊,宋枝雨在巨大的恐懼中,聽見宋瀾幽幽地嘆了一口氣:“皇姐,這可怎麼辦好呢?”
宋枝雨咬破了舌頭,口中彌漫一片腥氣:“這是什麼地方,你……你……”
宋瀾置若罔聞,皺著眉想了半天,終于很高興地開口道:“對了,皇姐,你還有個母親在宮里是不是?朕登基時還給了尊位,知安太妃——知遇而安,皇姐也應該如同母親一般,知趣才是。”
宋枝雨遲鈍地意識到他的意思,一時之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道:“我、我什麼都沒看見!”
宋瀾依舊不在意說了什麼,只是喃喃自語:“如今殺你的話,好像不太好手……哎呀,對了,皇姐,你是不是很會寫詩,朕突然想到了一個好玩的主意。”
他微笑著抬起頭來:“皇姐好似還與阿姐不對付,更好了,你說你什麼都沒看見,那就為朕寫一首詩來證明罷。”
宋枝雨不是不知道宋瀾的用意——此詩一出,流無數,他是要將同自己上同一條船。
然而也沒有別的辦法,詩之后宋瀾遣人將送回公主府中,形同幽,知道,遲早有一天,宋瀾會尋個理由要了的命。
好在那時甘心赴死,大概不會牽連母妃了。
閉鎖公主府后,宋枝雨養了許多侍,所幸宋瀾千頭萬緒,一時顧不到。
舒康來過,拒之不見,落薇送的帖子,也被丟進了手邊的小池塘。
等到宋瀾起念殺的時候,或許能換來一個面見故人的機會。
但愿所知曉的事對故人有用。
宋枝雨雖然要強,可眾人不知,其實比舒康還要怕痛,提心吊膽地等了這麼久,咬破牙齒間的毒藥時,竟還平靜地安了自己一句,沒關系,好歹與宋瀾賞賜的鴆酒相比,沒有那麼痛苦。
那時還想不到,二哥能夠死而復生,甚至輕易窺破了的為難——這里又想起蘇落薇來,此人心中雖然生了從前沒有的八百關竅,還是那樣單純,執著地認為做錯了事就要付出代價,哪怕被到最痛之,惡念畢竟由心滋生,不是推的借口。
想到這里又覺得可笑,其實心深才是同一樣的想法,半世相對,沒想到臨死之前,竟將仇敵悟知己。
還有二哥,你怎麼還是這樣心,你難道忘記了那首詩嗎?
——咸道中送君去,一去渺茫一千年。
千萬年后,天人若有,可還能相見?
愿那時蘭草不衰,水中再無相祭的白練。
*
張素無推開瓊華殿沉重的桐木門,將公主的死訊告訴了皇后。
皇后坐在桌前,正在拭手中一枚去鋒的箭。
他看見皇后在半明半暗的線中喃喃自語,角帶笑,卻有淚倏忽劃過,撞碎了的偽裝:“夢為鳥而厲乎天,夢為魚而沒于淵[1],我究竟是誰、是好是壞,連自己都想不明白。”
張素無聽不懂這句話,卻猛地聽見皇后折斷了手中的箭,苦笑一聲:“這仇,怎麼越報越多了些……”
第54章 燃犀照水(一)
此事之后正逢端午,宮中一時忙碌,帝后緘口不語,于是前些日子的種種風波像是突兀消失了一般,被暫且擱置了下去。
自然,宮風云是波及不到朝前諸臣的,端午假畢后,許澹重回瓊庭,整理了半日的書卷。
午后日稍黯,他便聽見空空的藏書閣前傳來一聲悠長唱和。
“恭請皇后殿下圣安。”
于是他丟了手中的書卷,急急地往前堂去行禮,想要近些觀察這位在傳聞中時常出現的皇后。
皇后今日穿了真紅褙子,淺挽發髻,未曾裝飾任何珍奇寶,連耳墜都不見珠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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