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已過,夜漆黑,這原該是一個人最最脆弱的時候。
葉亭宴聽著這番話,忽地覺得落薇上結的這層冰殼,實在是太厚了。
就在他的懷中,溫香玉,他們曾經雙相、雙手握過,可居然沒有一刻卸下過對他的防備。
他想起海棠樹下笑得天真無邪的,一時之間竟有些恍惚。
究竟是這些年將了這個樣子,還是他從來不曾了解?
落薇還在繼續道:“后來我在宮中擇選下人,一眼瞧見,覺得與邱雪雨生得有兩分相像,有些傷,便服侍,后來又是因著做事細致、口風嚴謹,才愈發信任。造冊中祖籍越州,姓馮,名煙蘿,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過了兩省十三道擇選,我怎麼會懷疑?出了紕,罪臣之進宮,是督管此事兩省員的過錯,葉大人為何要來審我?”
手過自己的傷口:“如今想來,該是恨了我的,當年曾來求過我,我不愿沾手,沒救一家上下。我本以為早就死了,誰知竟活了下來,還忍蟄伏在我邊,要不是我會些功夫,飲食又細,恐怕早就下手了,那日你送信來時,也是我一時出神,才讓找到機會。”
落薇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覺得眼前有些微微的眩暈——這些話在心中過了好幾遍,若說得慢了,怕說不下去。
語罷,才發覺自己好像犯了個錯誤。
——這是準備給宋瀾的說辭,宋瀾只知煙蘿是的近宮人,不知們如此親,可面對葉亭宴,這分明是一個蹩腳的謊言!
葉亭宴攬了的腰,不咸不淡地問道:“是嗎?”
落薇頃刻便出了一冷汗。
他們私會的這許多次,側跟著的都是煙蘿!
若煙蘿真有言語中這樣恨,恨到不惜命刺殺,那為何不直接將他們二人有私之事告訴宋瀾?
這顯然比刺這一簪更能傷。
葉亭宴松開了,將小心地擱在后的攢花枕上,見神僵,忍不住笑了一聲:“娘娘,怎地不繼續說了?你在怕什麼?”
他坐在的榻上,斜傾了子,故意將往里了一,搶了后的半個枕。
兩人近得幾乎鼻尖近,落薇的手在黑暗里挲,想要去找那只方才掉在錦衾之間的釵。
但還沒找到,葉亭宴就冷不丁地開口道:“當年牽涉邱雪雨全家的案子,是陛下、太師和天下文人一同促的,你左不過是與有些、沒有幫罷了,邱雪雨就算恨你,也不會恨到越過陛下罷,向他告你我之事,將我們害死,于有什麼好——你應該這麼對我說,理由還不好找?”
這個人!
口而出時就開始后悔,本還存些僥幸,或許他一時疏忽,也察覺不到什麼,可他就像肚中的蛔蟲一般,甚至比自己都更早地發現了防備之下的破綻。
葉亭宴繼續用溫熱的手指的臉,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人在子時之后這樣脆弱,你怎麼不信?”
落薇棋差一子,所幸不致滿盤皆輸,略一思索,干脆手攀上了葉亭宴的脖子,立刻改了說辭:“那些話是騙別人的,你要我說實話,實話便是我與阿霏確實相甚深,當年我知道是被牽連,又沒有旁的辦法,便保了一命。玉秋實發覺了的份,是我的過錯,為了不牽連我,才刺了這一簪。”
主湊到他的耳邊,過他的側頰,一個漫不經心的獻吻:“為我保三日命,你能不能做到?”
葉亭宴蹭了蹭的臉,溫言道:“你若是問我能不能保一命,我還真不敢應,但若是三日——好。”
落薇攬著他的手了一:“這三日,我要在朱雀酷刑,面子上的皮傷無妨,可不能落下任何傷及本的苦楚。”
“好,”葉亭宴仍是順從地答道,他學著把玩垂在后的長發,忽地又問,“倘若我告訴你……”
他清了清嗓子:“若我告訴你,今日你舍一命,我有辦法立時為你將玉秋實拉下水來,你肯不肯?”
落薇心中“咚”地一跳,可還是下意識斬釘截鐵地回答:“不。”
葉亭宴完全沒料到答得這麼快,錯愕道:“娘娘不要考慮一下?”
落薇剛要搖頭,又覺得自己表現得似乎過于明顯了一些,于是遲疑一瞬,只聽葉亭宴繼續道:“一個婢、一個舊友,為你鏟除一樁心腹大患,免去可能綿延數年的煩憂,這筆買賣,實在上算——西園那樁命案,你不是做得很好麼?”
落薇想起張步筠來,只覺又被刺了一簪,不見涔涔流的傷口,只有心頭呼嘯的風聲。
“知道你這麼多,我直接為你殺了,既免了你的后顧之憂,又能扳倒玉秋實,可謂一石二鳥,”葉亭宴的手指在脊背上打圈,有麻的栗從他劃出的痕跡向外蔓延,他說得很慢,似乎是真心覺得疑,“不心嗎,娘娘?”
落薇想要反駁,心頭一轉,又嗤笑自己為何要向他解釋,在他這樣的人心中,只要能達到目的,有什麼不能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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