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很忙,尤其是在給張媽和一幹傭人們放了假之後,他們幾個年輕人就扛起了偌大的責任。
往年都是簡楠做飯,薄靳席幹力活,但今年多了兩個男丁,簡楠便自然地被分配到了給薄靳席打下手的位置。
說是打下手,其實就是為了更方便的吃。
當然,也是為了刻意回避某個男人。
門外手裏正拎著紅燈籠的簡修看見人眉眼彎彎,一邊認真聽著男人在教怎麽刮魚鱗,一邊又往裏塞著糖瓜,忍俊不彎了。
“別看了。”
一個比腦袋還大的舊燈籠橫在了他眼前,遮住了視線,順便在他那件灰大上撞滿了灰。
簡修也不躲開,任由那燈籠靠著慣搖擺來去,打在他的外套上,淡淡地說:“城小叔還真是心未泯。”
三十還被人說心未泯的老男人臉沉了沉,朝比他小兩個月的侄子不客氣地冷笑,扔了燈籠:“彼此彼此。”
氣氛一陣凝固,低氣在兩個人上來回穿梭,誰也不鬆口。
倆人掛好燈籠一進來,簡楠就看見哥大前整片灰,皺著眉走過去幫他拍了拍:“怎麽弄得這麽髒?”
他溫和了前人的頭,半解釋半告狀地說:“沒關係,城小叔不是故意的。”
薄靳城聞言眸中凝寒,機械似的轉頭看了眼他,眼尾上挑,像是在審視敵方的戰力有多。
對方到視線,也偏頭過來看他,或許因為人的那雙手還在他上,簡修已經勾上了贏者的雲淡風輕。
簡楠被夾在中間,很合時宜的退了兩步,盡量不站在薄靳城那個可以吃人的視線之,以防他誤傷自己。
薄老夫人回來時,已經是下午了,春聯的春聯,包餃子的包餃子,籠籠統統做完吃飯時,也已經差不多七點了。
電視機裏播放著春節聯歡晚會,是在聊催生的話題,怕薄老夫人又絮叨,簡楠手快地換了臺。
幾人圍坐一桌,吃起了除夕夜的餃子。
他們小時候都不吃餃子,無論是什麽餡的,幾個小孩湊在一起連一盤都吃不完,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或許是在一天睡前突然想起了那個味道之後,簡楠就突然吃了。
今天吃的東西不,吃飽後又塞了五六個才罷休。
和簡父簡母視頻過後,又陸陸續續回了點新年祝福,這個還沒來的年就也快過完了。
似乎年年都是這樣。
往年都是和薄靳席守夜,今年換作薄家兩個小子來守夜,和簡修這個外姓人則負責去好好休息。
簡氏的新商業城即將開啟,結果合作商那邊突然決定撤資,晚上,簡修不得不加班打起視頻通話,估著要再聊到淩晨了。
簡楠是想幫忙的,卻被轟了出來,隻好去送杯熱咖啡後就走,正準備回屋睡覺,薄靳席卻突然住了。
“怎麽了叔叔?”
“能不能幫我個忙?”
笑了:“你說就行叔叔。”
“幫我去守夜。”薄靳席尷尬地咳了一聲,“你也知道我跟阿城的關係,我要是單獨和他在一起一晚上,明天老宅可能都得被他砸幹淨。”
“……”
他不想,難道就想嗎?
簡楠強烈的拒絕,卻在對方的磨泡長達十幾分鍾之後,忍無可忍地勉強答應。
吃人,拿人手短,今天可算是明白這句話了。
人下樓後,在樓梯拐角的薄靳席眼神閃爍,不自覺輕笑。
因為眾人都已經回房,所以客廳的大燈都關了,隻剩下幾盞地擺著好看的落地燈,因為真的隻是好看,所以不大實用,燈昏得嚴重。
男人坐在沙發中,雙疊,寬厚的肩膀隨著呼吸微微起伏,難得的沉寂,矜貴清冷。
鬼知道這個的麵孔下又在想什麽無恥的東西。
簡楠端著兩杯黑咖坐過去,沙發塌陷下去一片,薄靳城抬眼看,一愣:“你怎麽來了?”
聲音錯愕,似乎真的不知道。
“臨危命。”簡楠聳肩,遞給他一杯咖啡,“提提神。”
薄靳城沒接,漆黑的雙眸在昏暗中微恍,糲的大掌抓住的手腕,順著的手,慢慢喝下一口,吞咽。
簡楠淡淡的收回杯子,放在桌上,子不聲又往邊上湊了湊。
本來是可以不被發現的,但是沙發是皮質,的在上麵慢慢地靜電,發出“簌簌”的聲。
男人的視線又轉過來,頸椎咯噔響了兩聲,雙眼微瞇:“躲什麽?我還能吃了你。”
簡楠看看他:“不是沒這個可能。”
薄靳城聞言笑了笑,閉上眼沉聲說:“楠楠,你今天躲了我很多次。”
還是那句話,簡楠騙不了他,隻能實實在在地回答:“是。”
話說完卻突然發現自己已經被他到了沙發邊角,男人的大掌抵在後一點的位置,以防摔下去。
順著那隻青筋明顯的胳膊向上看,發現上麵居然還帶著那條紅繩,隻不過因為藏得較深,平常不被注意罷了。
原來昨晚磕到的是這條紅繩,愣了愣。
薄靳城看著有些出神,著的下顎讓強迫看向自己:“這樣也能分心?”
簡楠懶得繼續這個話題,知道對方橫豎說不出來什麽好話,話鋒一轉道:“小叔叔,這還是你第一次陪我過年。”
第一次?
薄靳城皺了皺眉頭,下意識地想開口反駁,結果話到了邊,突然想不到任何關於之前的記憶。
這似乎……真的是第一年。
他結微,反常的沒再逗,反而是收回手,淡淡的說:“知道了。”
這個反應,正中簡楠下懷,才不管他是愧疚還是怎麽的,就這麽平靜地把夜守了就好。
“那天我去醫院,是因為給陸瑤的弟弟繳費,算幫一把,沒別的意思。”
半晌,薄靳城淡淡開口。
他這是又在和自己解釋?
簡楠無奈:“您不用解釋,這些和我沒什麽關係。”
“有。”薄靳城閉了閉眼,端起那杯黑咖啡,握了手把,聲說,“你隻管聽就行了。”
“……”
兩個人誰都沒有再說話,安靜地坐在客廳守夜。
聽玄關魚缸裏魚種因為爭搶魚食而撞,聽互相在昏暗燈下時不時響起的吞咽聲,很靜謐。
薄靳城回過神時,簡楠已經睡了很久。
手機彈出來消息,因為已經十二點整了,也就是大年初一,所以一群人給他發了一大堆不知道從哪複製粘來的祝福詞。
他沒去看,轉頭俯微微靠近那個正在睡中的人,睡得不深,就像是等待王子親吻的公主似的,隻要輕輕烙下一吻就會蘇醒過來。
但薄靳城沒吻,因為他不是王子,是專政獨裁的王。
所以,他隻是輕輕地俯,輕地將那件高領向下挽,埋在簡楠的肩窩,在昨天那齒痕上加深,連著皮狠狠地烙下自己的印記。
而後耳邊低語:“新年快樂。”
這邊,簡修掐著點和合作商掛斷了電話,想要第一個衝過去和簡楠道新年祝福,開了門卻發現沒人,於是乎在樓梯口看見了這幕。
人小的軀蜷在沙發上,而上的男人正埋在圓潤的肩頭,像是匍匐的野在欣賞自己的獵,一點點用尖牙舐啃噬,在一口咬下,向無聲的證明。
而獵,是醒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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