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房的那個姓陳的廚子，阿音原本以為是個五大三壯漢，至跟葛大鍾那外貌能沾得上邊的人，誰知道是個中等材，看上去文文靜靜的青年男子。

“小人……小人陳鑫叩見太後。”那人還穿著中，像是從營帳直接被抓過來的，跪在那裏瑟瑟發抖，“太後……太後金安。”

“陳鑫。”阿音坐在案邊，食指輕輕地敲著那本兵書，“你是葛將軍的親戚。”這書秦夙應該看了多遍了，上麵好些新新舊舊的批注。

“是……回娘娘，是的。”陳鑫穿的單薄，深深地埋著頭，一點也不敢看，“昨天馮將軍已經問過了，侯爺中毒跟小人真的沒有關係。”

“哀家知道。”阿音垂著眸子淡淡道，“既然跟你沒關係，總會跟別人有關，現在問題就出在夥房，就那麽幾個人，你剛來，說的話哀家多信兩分。”

陳鑫聽著阿音的聲音很年輕，心裏既害怕又好奇：“小人不太明白，太後是想讓小人查夥房的人麽。”

“好好回憶一下就是了。”外麵下雪，冷得很，這樣的營帳不如房屋隔冷隔熱好，阿音總是忍不住用指尖著凍紅的鼻尖。

陳鑫跪了許久，道：“小人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小人在夥房也隻是幫忙，侯爺先前說吃膩了那幾個師傅的手藝，小人才做了幾次給侯爺吃，小人真的……”

“你先前是做什麽，一直是廚子麽？”阿音忽而問道，沒頭沒尾的。

陳鑫一怔，點了點頭：“是。”

“竹。”阿音看了一眼竹。

竹一言不發的上前，忽而扯起了那個陳鑫的一隻手，將沾了塵土的掌心攤在了阿音麵前。

阿音定睛看了看，不免道：“好漂亮的一雙手，瞧著應該是個不費勁的營生。”

陳鑫心頭一驚，連忙道：“回娘娘，是……是教書先生，後來妻子生病，小人一直照顧，日子就久了人家就不要小人去了。”

“倒是個有有義的。”阿音說著拿起一旁的那本書，仔細的看了看，“也是心思細膩的。”

陳鑫低著頭，沒有說話。

外麵的晨漸漸地亮了，可是因為下雪，營帳裏依舊沉沉的，兩盞燈朦朧的照著阿音，顯得越發的神而清寒。

“說吧，什麽仇怨，讓你這麽費心的毒害侯爺。”阿音說著便將手裏的兵書扔到了他跟前，“將毒藥和在墨裏，這樣的書我隨手翻翻侯爺案上都是。”

陳鑫嚇了一跳，看著麵前隨意翻開的書冊，連忙道：“太後娘娘說笑了，什麽毒藥，隻要放在墨水裏就有效了，小人真的不知道。”

“應該是隻要氣味就行了吧。”阿音瞇了瞇眸子，“很淡，又有墨的氣味掩蓋，侯爺沒有察覺也是常事。”

“……”

“哀家想，這樣的心思，那些個漢也不能想到吧。”

陳鑫垂著腦袋，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太後娘娘是揣測，沒有證據，不能說就是小人幹的。”

料，阿音緩緩的靠在椅子上，不耐煩道：“哀家最討厭別人跟我要證據。”說著看了一眼竹。

隻見忽然手，揪著陳鑫的頭發就將他的頭仰了起來，如此，他終於看見了這個傳聞中十分年輕，也萬分心狠手辣的秦太後。

子長發鬆鬆的挽著，一縷垂在前，一襲素，發間隻有一金簪，此刻映著朦朧的燭火……陳鑫的心跳都快停了，他也算是通文墨，這樣的人兒隻有在畫中才見過。

不，那雙琉璃的眸子，隻一眼就攝人心魄，連畫兒都不能描繪。

“侯爺在軍營中毒，哀家可以直接殺了夥房所有的下人，還要證據？”阿音冷聲道，眼中寒一閃。

陳鑫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娘娘恕罪，實在是……實在也不是什麽劇毒。”

“哦？”

“隻是鄉間的一種甘草，曬幹了研磨，泡過水用來研磨，墨能更加溫潤卻又更加顯。”陳鑫一骨碌全說了，“小人從前無意間發現的，便自己用的，隻是不曾想……”

“有毒。”阿音的聲音一沉。

“小人的妻子就是因為這個病倒的。”陳鑫看著阿音道，“娘娘還是不要呆在這裏了，這藥對子的損害要大得多，會困倦無力，之後就會不思飲食，日漸消瘦。”

竹聞言，揪著他的手不由得一，擔憂的看著阿音。卻見不以為意的說了一句：“難怪我今日困倦的厲害。”

“娘娘隻要離開這裏，過幾日自然就好了。隻是可惜……”陳鑫竟然落下淚來，“小人知道的太晚了，才……才年紀輕輕就離開了。”

“為了什麽呢。”

“小人真的隻是一時鑽了牛角尖。”竹鬆開了他，轉匆匆的將阿音跟前的東西都收走了。

陳鑫一個踉蹌摔倒在地：“小人除了投靠葛將軍已經無可去了，這些日子瞧著侯爺跟葛將軍總有齟齬，才想著讓侯爺乏了乏，並不是真的想要侯爺的命。”

“行了。”阿音想了想，“那種甘草附近就有。”

“是，眼下都是枯萎的就跟枯草一樣，春日裏就會重新芽生長。”陳鑫道，“小人真的是無心中發現的。”

“自然是存了害人的心思，才會在看見的時候十分留意的。”阿音擺了擺手，道，“你自己去告訴葛大鍾吧，這軍營裏你是待不了了，去別吧。”

“娘娘開恩。”

“哀家不開恩，你現在已經首異了。”阿音的話語十分的涼薄，“你是為了什麽才用這甘草的，你的妻子是為了什麽死的，你自己心裏清楚，”說完便擺了擺手。

薑冬適時的從外麵進來，帶了兩人將陳鑫給了下去。

“娘娘，要不要傳醫。”薑冬顯然聽見了。

阿音搖了搖頭，一手撐著下，微微垂著的眼簾看著確實疲憊：“不用了，慕無塵他們來了，再傳醫的話……”

“可是娘娘的重要。”薑冬勸道。

阿音輕輕地眨了眨眼，吩咐道：“先讓人去找那草藥給軍醫瞧瞧，看看這毒要怎麽解，實在不行的話……”阿音想隻能回宮去找他的寶貝兒子了。

千機的解藥還有幾粒。

“是。”薑冬勸不，不由得看了一眼竹。

竹看著阿音，默不出聲。

“如今便都能說通了，不然以他和秦兩人的手，怎麽會這麽輕易的被人刺傷。”阿音坐在案前，覺又要睡著了，“隻是如此，範圍就更廣了。”

薑冬想了想，正要說什麽，忽聞裏頭一聲咳嗽。下一刻便有個軍醫匆匆忙忙忙的跑了出來。

“娘娘，侯爺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