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六複朝，今年的年節顯得格外的冷清，連複朝也是複得一點兒也不熱鬧。

天還沒亮，大殿門口的廣場上，一早提著燈進宮的員就開始相互寒暄，道新年安好，也算是其樂融融。

隻是有人傳，宮這幾日新年都免了走，除夕之夜，更是有皇城腳下的幾位看見宮裏放了孔明燈祈福，便知道，這個新年太後的心不會好了。

“也不知道太後今天上不上朝了。”

“應該會來吧，畢竟是複朝頭一日。”兩個四品盯著旭，站在漢白玉的石階下閑聊。

“說不準呀，咱們上頭這位脾氣反複無常的，所以說這人呀……”

“噓，傅尚書來了。”那人說著往一旁退了退正好撞到了站在他後麵的陳工，“陳大人，抱歉抱歉……”

陳工擺了擺手，表示不礙事，然後就往傅煊過來的方向去了。

“陳大人聽見了？”

“應該是……”心裏有些犯嘀咕了。

“他過去了，不會跟傅尚書說什麽吧。”

兩人站在那裏往旁邊退了退，慶幸現在天還沒亮，恨不得退到犄角旮旯裏去。

“不能夠吧，陳大人平時很好說話的，而且我聽說……他跟宮的關係也不好。”

“為什麽？”

“好像是為了一頭狼……”那人想了想看見陳工跟傅煊並肩走著，似乎在說什麽，又低了聲音，“就是太後從前的戰狼。”

“……”這麽刺激。

傅煊走到那兩人不遠的時候腳步頓了頓，似乎看過來一眼，就在那兩個四品以為他會說什麽時候，傅煊卻跟陳工繼續往前走了，從旁邊的階梯一直往上，看樣子是要去偏殿。

陳工過了個年又了不，著肚子跟在傅煊側：“您說，這北冥山有多年沒有春獵了，這祭祀的殿宇前年大雪給垮了殿角，肯定是要修的。”

“修唄。”傅煊沉著臉，心不大好。

“那山頭……咱們手無縛之力的可不敢去，還是要請娘娘派兵才是。”陳工說著，看了一眼宮的方向，“我在太後麵前沒有什麽臉麵，所以才想請傅大人幫忙說說，這開了年沒幾個月了，時間還趕的。”

“最近恐怕是不行了。”傅煊沉道，“元宵之後吧。”

“別呀，這怎麽……太後娘娘？”

“心不好，你非要我去招惹麽。”

陳工心裏犯怵，沒有說話，聽見傅煊道：“剛才那兩個是禮部的?”

“嗯，梁文生的手下。”陳工道，“他們也就是說說，你不會……”

“就怕他們這種人說說，老百姓以為他們在中樞，說出什麽都是君上的意思，都是有有據的。殊不知他們跟中宮離了好幾百步，知道什麽，都是道聽途說。”傅煊不悅道，“罰奉吧，殺儆猴。”

陳工原本想要勸一勸，可是一想，這過年幾日各家酒席宴請的，這秦太後的流言蜚語確實傳的有些厲害，什麽版本都有。連他這種知道一點兒的都容易被人帶偏了，何況那些什麽都不知道的。

“傅大人。”陳工看了看底下紛紛仰頭看過來的同僚，終於意識到了什麽，湊過去小聲問道，“咱們就站在這裏麽？”

“嗯，今日早朝沒什麽事，太後有一道懿旨，宣完就能散了。”傅煊說著看了一眼姍姍來遲的慕無塵，遠遠地，殷木蘭果真跟在他後頭，一雙墨的眸子不由得瞇了瞇。

“什麽懿旨。”陳工難得好奇了一回。

“賜婚的。”傅煊說著回眸看了他一眼，“陳大人的事一會兒散了隨我去西暖閣再議吧，這會兒是顧不上了。”

“好。”陳工心裏嘀咕，這太後不來上朝卻要賜婚，是賜誰的婚，“我先下去了，去跟梁大人說一罰奉的事。”

“有勞了。”

陳工微微頷首，轉提著袍子，著肚子，又晃晃悠悠的下了高高的臺階。心說從前傅煊和梁鑰好的跟雙胞胎似的，如今倒是不大好了。有人說這兩人如今在太後麵前爭寵。陳工自是不信的，可是朝中信的人可是大有人在的。

“陳大人。”慕無塵看見陳工從傅煊那邊過來，便打了聲招呼。

“慕相。”陳工客氣道，“新年好。”

“好。”慕無塵見他找人，便問了一句，“陳大人這是……”

“找一下梁大人。”陳工說著便看見了站在一旁跟榮稟說話的梁鑰，連忙道，“那兒呢，下先過去了。”

“好。”慕無塵微微頷首，看著陳工匆忙的過去，下一刻便回眸看著高高在上的傅煊，他的手中拿著的明顯是一道聖旨。

心頭沒來由的“咯噔”了一下。

“看來太後還是說話算話的。”殷木蘭大步上前，笑道，“提前恭喜慕相了。”

慕無塵眼角看了一眼，淡淡道：“同喜。”

殷木蘭輕輕一笑，抬眼看了一眼東方可見的魚肚白，瞇了瞇那雙目，不知道在想什麽。

隆和三年，正月初六，太後秦氏下旨賜婚慕氏兄弟。長子慕盛賜婚前指揮使梁清，次子慕貞賜婚鎮北將軍殷木蘭。

新年伊始，慕氏家族，雙喜臨門。

宮裏。

“阿嚏！”阿音坐在桌前，忍不住又打了個噴嚏。

竹將火盆往前挪了挪，勸道：“不如今天不寫了吧，你的手都紅了。”

“沒事，今天初六是好日子。”阿音一邊說著，一邊吸了吸鼻子，手裏的筆沒有停過。

竹上前，用帕子給輕輕的了鼻子。阿音抬眸看，淺淺一笑：“雀和梁清他們都不在，這幾日辛苦你了，連手帕都常備了。”

“沒事。”竹垂著眼簾，看見抄寫的厚厚的一摞經文，“我陪著你。”

“嗯。”阿音低頭吸了吸鼻子，繼續抄寫，“小叔叔那裏有什麽消息麽。”

竹搖搖頭：“還沒有，派人去瞧瞧？”

阿音想了一瞬：“明日再無消息，便去一趟軍營吧。”

“主子親自去？”

“嗯。”

竹想了想，正要說什麽，就聽見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抬頭就看見餘田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

“娘娘不好了。”餘田沒有站穩，差點兒摔了，“侯爺遇刺，命垂危。”

“什麽！”手邊的墨灑了半盞，汙了才抄好的經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