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灌灌,我快四歲啦,杭州太熱了,阿娘說要帶我回京城去。
我和娘親到過許多地方,不過還沒去過京城呢,新的爹爹說京城特別漂亮,那裏還有很多人會陪我說話呢。
我好開心,隻想讓馬兒快些走,我想快點看到京城。
可是回京城的路上,阿娘總是悶悶的。
很久很久以後我才知道,在擔心,擔心爹爹像從前一樣,不讓出門。
其實爹爹一直在哄著,阿娘不管說什麽,爹爹都接,慢慢的,阿娘又開心起來了,還和我說好多故事哦。
……
我們終於到了京城,京城真的好漂亮,爹爹的家又漂亮又大,比我和阿娘從前住過的所有房子都要大,那裏還有好多好多的人。
對了!那裏還有從杭州跟過來的舅舅,不過後來舅舅就不見啦!
但他過幾年,就會像爹爹一樣跳出來的!灌灌一直在安靜等著。
可是,我還沒跟新爹爹玩夠呢,阿娘就說爹爹要去打仗了。
我不知道打仗是什麽,隻知道爹爹要離開很長一段時間,帶著肚子裏的真爹爹一起。
……
爹爹走後,阿娘也帶著我到許多地方玩,但是大多時候,都待在家裏作畫,給爹爹寫信。
爹爹他一直寄信來,幾乎每十日就有一封。
看見阿娘站在門外著脖子等的時候,我就知道爹爹的信又要來啦!
阿娘還讓我在信上給爹爹寫字,可我隻會寫自己的名字“氵氵”。
阿娘還在一旁畫了個小烏。
其實幾個月過去,我快忘記爹爹長什麽樣了。
因為大多時候,我總是和阿娘在一起的,對那個認識了幾個月的新爹爹,真的記不住!
但是阿娘喜歡他,那灌灌也喜歡他吧。
……
後來我去了家塾,阿娘也常常出去,有時候還會去邊關見爹爹,阿娘說那裏安西大都護府,曾經是的噩夢。
幾個月後,阿娘帶著爹爹一起回來了,和爹爹親,吃了鳥蛋,又要變出一個灌灌的同類來。
阿娘的肚子越來越大,也老是對著爹爹生氣,爹爹如果有一句話沒說對,那就是爹爹該死,不能回屋睡覺。
很快,小鳥妹妹就從阿娘的肚子裏出來了,爹爹一直讓我不要小鳥妹妹,妹妹有名字,可是我還是覺得小鳥妹妹最好聽。
小鳥妹妹上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比如小鳥妹妹很害,見到不的人,就會往阿娘的懷裏躲。
小鳥妹妹也不喜歡說話,但是會很認真地聽我說,一點也不會不耐煩。
而且,小鳥妹妹長得很好看!的臉是圓圓的!
不過我還是覺得家裏最好看的人是徐嬤嬤,的臉最圓,之後是昌平哥哥,再然後是我,接著才是小鳥妹妹!
不像阿娘,所有人都說漂亮得要命,可是我覺得的臉尖尖的,不好看!
……
阿娘說爹爹是很大的,總是很忙很忙。
可是爹爹每日都要抓著我的課業罵,讓我好好改正,說他第二日下值要檢查。
阿娘常常幫我做,可是爹爹太聰明了,一眼就會識破。
不過後來我就有辦法了,我常常把課業落在小鳥妹妹屋裏,等爹爹一回家,就隻能看到一堆被撕碎的廢紙。
爹爹很無奈,他隻好抱起小鳥妹妹,教訓道:
“月兒,不能弄壞你兄長的東西。”
小鳥妹妹不會說話,隻能嗷嗚嗷嗚地。
阿娘走進來,給我使了個眼,我立刻溜出去,臨走時還聽阿娘有些擔心地問:
“大人,我們的兒怎麽還不會說話呢。”
哈哈,其實小鳥妹妹昨日會說話了!隻是爹和娘睡在正屋不知道!
不過我不打算告訴他們,因為小鳥妹妹說的是“老古董”!
那時我每日在跟前抱怨學究的!
……
我每日下學都喜歡和伴讀們去外頭玩,也不知道為什麽,府裏繡娘做的鞋子常常壞掉。
阿娘看不過眼,叮囑們要繡得些,可就算是這樣,我的鞋子不出兩月還是會壞。
“灌灌是小猴子嗎?這鞋子穿在你上也是倒黴。”
阿娘這樣說著,又自己對著書本學著繡。
後來阿娘就自己一針一線地幫灌灌做鞋,說,灌灌的鞋底,要納很多很多的線,才不會壞,可是旁人做的,總是差那麽一點。
小鳥妹妹慢慢長大,阿娘也一直給繡,小鳥妹妹喜歡兩隻腳穿不同的鞋子,特別稽。
鞋子壞了一雙又一雙,阿娘也做了一雙又一雙,我們倆就穿著阿娘繡的鞋長大。
……
日子總是漫長的,大多數時中,我都在學堂裏度過。
這其中,學堂的日子過得又是最慢的,實在太無聊了,有時我總是忍不住和旁人說話。
學究每日看見了就教訓我,還去和爹爹告狀,讓我不能和別人說話。
後來,我就隻好和學究說話,問他好多問題,不知不覺中,我懂了好多知識,學究的頭發全白了,他也沒什麽能教給我的了。
後來,宮裏要給太子招伴讀,爹爹就將我送去宮裏上學。
天化三年的殿試,我了狀元。
也是從那時起,除了爹娘以外,再也沒有人喚我的小字灌灌了。
我突然就了謝凝道,謝大人。
以母親的姓氏,延續的期許和榮。
小妹也已經長大,同母親一樣,擅於畫藝,眉眼像極了母親,但子卻十分活潑。
我旬休回家時,總是早早躲在某個地方,等著突然蹦出來嚇我一跳。
“阿兄,哈哈哈哈,嚇到了吧!膽小鬼!”
“哼,你怎麽跟個鳥兒似的,果真當得起小鳥妹妹的名字。”
靄月一聽這話,立刻就炸了:
“啊啊啊!謝凝道!不要我小鳥妹妹!你上回在外頭這樣,被我朋友聽見了,現在別人都笑話我!”
小妹揮拳衝我打來,我閃避不及,不慎撞到一旁的樹幹。
樹葉嘩嘩落下,嚇得樹中兩隻鳥兒撲出,飛向遠方。
“阿兄,你小心些,我今早剛搭好的巢,別給我弄掉了。”
月兒的話我未聽清,隻看向遠的鳥兒微微出神。
人總是在某一刻突然長大,也就是那時,我想起了時母親的話語。
我知道,我本不是天上的小鳥,在某一天突然出現在阿娘麵前。
小鳥妹妹也不是真的鳥蛋,寄在阿娘的肚子裏出生。
我能想象到阿娘給我起名灌灌時的期許,可我卻不是那青丘神鳥,隻是世俗中一再普通不過的人罷了。
就像爹爹,他真的是我的親生父親。
還有舅舅,去世了就是去世了,他也不會再回來了。
我活在娘親的羽翼之下,活在給我打造的一個又一個夢當中。
可母親浪漫的遐思過後,我終會長大。
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
那一回,我途經潁州,曾派人四尋訪過當年的住所,鄰居家的王嬸、四周的友人,可是他們就像一場夢一般再也尋不到蹤跡。
母親年時突逢巨變,早年曾在泥潭中苦苦掙紮,後來有了我們,將我們保護得太好。
可有些事,譬如長大的代價,個中滋味,需要我自己會。
或許人生,總是憾。
我不再停留於過去,苦苦尋覓時蹤跡,隻去潁州那家還開著的熙熙樓客店,吃了兒時最喜歡的棗泥糕。
時記憶中樸素的小店已經了大酒樓,曾經小心翼翼拉著阿娘的手才敢踏上的臺階,也變得那般渺小,不值一提。
酒樓掌櫃請了三兩伶人唱曲,引得滿堂喝彩。
我未作停留,想起母親和小妹的囑托,要去當地的港口,挑選們喜歡的外來奇珍。
出了酒樓大門,耳邊依舊回著伶人的咿呀唱詞。
那出戲的結局,我並未聽完。
不過我知道,那是個好的故事,也一定會是大團圓結局。
她代替哥哥入朝為官,伴君在側三年,卻對他動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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