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得知這一切后,還算鎮靜,每日照常地吃飯、睡覺,倒像是沒任何影響的模樣。
可碧梧卻實在是看不過眼了。
近來京中的各個世家也辦了幾場壽宴,或是滿月宴,先前縱是知道沈沅有了孕,不一定能親自到場去參宴,卻還是都會遞請到公府上,以表對沈沅這個首輔夫人的尊重。
這般,沈沅也可提前備好禮,就算人不去參宴,也可將心意傳達。
可自打那個老嫗在府門外鬧了一場后,先前趕著結沈沅的那幾個世家夫人,都沒有遞帖子。
原本沈沅就不是京師本土出生的人,還是從揚州府來的,這樣的份,在喜歡抱團的京城貴婦圈子里,是不太待見的。
這些謠言一出,碧梧也明顯覺出,那些夫人便開始有意地排沈沅了。
——
祈朝的軍隊班師回京后,已是兩月之后。
得知陸之昀和喬浦得勝歸來,小皇帝亦在燕翅樓下親自地迎著這兩位輔政大臣宮。
喬浦前的補子繡著威風凜凜的彩獅,腰間佩著的青鞓革帶上,還佩著牙牌和印綬。
若仔細地循著喬浦和陸之昀的眉眼打量,便能發現,這兩個表兄弟的相貌上,還是有著相似之的。
只是陸之昀的容貌生得要更冷峻一些,他的骨相和皮相雖然都極其的優越和英俊,卻也因著那雙深邃威冷的目,顯得整張面龐很寡,且帶著不近人的距離。
喬浦自十五歲上戰場后,便一直將勝仗需要天時、地利、人和這六個字牢牢地記在了心里。
韃靼在秋后一直都有在邊境尋釁滋事,但喬浦也不理解,為何陸之昀會在這時就起兵出征。
直到大軍在邊境安營扎寨后,喬浦才突然得到了一個令他倍喜悅,也很是震驚的一個消息。
他們剛率軍離開京師不久,草原就遭逢了一場極為嚴重的雪災,韃靼人逐水草而居,卻因為這場突然造訪的天災,損失了不的牛羊。
木桀可汗的臣民大抵也有個五萬余名,卻因著這場嚴酷的雪災,好幾日都沒吃過飽飯了,條件如此艱苦的況下,他們還要拿僅剩的余糧去供養韃靼的將士們。
韃靼部落的困境,對于祈朝的軍隊來說,無異于是天賜良機。
實則此前喬浦和陸之昀還為著敲定出征季節的事有過爭論,喬浦還是想讓大軍在春季出征,因為京師雖然地中原腹地,但是軍士們卻不一定能耐住北地的嚴寒。
最后喬浦選擇了妥協,也是因為他一直都很相信陸之昀在軍事上的戰略眼。
當喬浦得知了韃靼被雪災侵擾的消息后,便覺得陸之昀這個表弟的直覺和預準到,都有些可怕了。
他上沒說什麼,可喬浦就是覺得,陸之昀一定是提前預料到了冬季的北地會發生些什麼事,這才率著大軍提前出師。
木桀可汗雖然只是北境的一個類似于藩王的部族首領,但是當他率著他部下的幾萬韃靼人歸降了祈朝,祈朝的諸位軍士也都到了鼓舞。
陸之昀此前就給小皇帝寄了信件,沒讓他在宮里為他和喬浦置辦慶功宴。
小皇帝在燕翅樓下命太監宣了賞陸之昀和喬浦的諭旨后,陸之昀也同喬浦拜了別,便馬不停蹄地前往了中級殿。
高鶴洲已經坐在里面侯著他了,知道陸之昀回來后,肯定是要第一時間復批各地往朝廷這呈上來的折子的。
這日京師的天際略顯沉。
陸之昀進殿后,并沒有立即坐在平素的那把太師椅,反是眸不明地看了一眼高鶴洲,低聲詢問道:“在冬日,還會不會下雨?”
高鶴洲面一怔,不解地問了:“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了?”
他接著道:“你也在揚州做過一年的巡鹽史,應該知道江淮還有余杭這些地方,在冬日也是會經常下雨的。我們京師會好一些,但有時也會混著落雪降些雨…你怎麼連這些常識都不懂了?還要來問我?”
高鶴洲調侃著陸之昀,卻見他冷峻的眉目間,好似是顯了淡淡的焦急。
高鶴洲還未來得及起詢問緣由,便聽陸之昀淡聲道:“我突然想起了一件私事,要回趟公府。近來積的這些折子,你一會差人送到我府上去。”
話音剛落,陸之昀前腳便已經邁過了門檻。
高鶴洲隨其后,卻還是沒有追了上去。
他微微地振了振寬大的袖,亦噙著淡笑無奈地搖了搖首。
還私事。
陸之昀說的可真夠道貌岸然的。
他早就看出來了,自陸之昀結婚后,但凡這天上有些要下雨的跡象,他便會第一時間往府里奔。
也真是夠疼他那位夫人的了。
——
檻窗外,落雨混著細雪,正淅淅瀝瀝地沿著檐鉤,落在了青石板地上。
沈沅無助地躺在拔步床,掌大的芙蓉面正對著里墻,亦將纖白的手輕輕地覆在了隆起的肚子上。
雖說冬日并沒有雷聲,但外面的雨卻是不小的,心疾的癥狀是有些嚴重的。
若是沒懷子,這些病痛忍一忍便好。
可是母親子難,肚子里的孩子也是能應出來的,現下,沈沅的胎就格外的厲害。
肚子里的孩子一直在踢,仿佛也要堅持不住,急從沈沅的肚子里跳出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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