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明晃晃的逐客之言,楚正則渾不在意,嗤笑道:“你見過哪個算賬的人肯空手而歸?”
因為戴著帷帽,薛玉潤有了底氣,轉就義正辭嚴地反駁他:“陛下,為天子,怎麼能跟一個福娃娃燈籠置氣呢?不如它可就不如它可嘛,沒什麼大不了的,無礙你為天子的威儀。”
薛玉潤頓了頓,道:“要是你實在不想空手而歸,臣把福娃娃燈籠給你?”
“那朕還要多謝你?”楚正則輕“嘖”一聲,低頭看。見帷帽垂下的紗幔,不由眉心微蹙。
這帷帽也太礙眼了。
“陛下不必客氣。”薛玉潤謙虛地道:“都是臣應該做的。”
“一口一個‘臣’,湯圓兒,你這是在二姐姐那兒吃錯了什麼藥?”楚正則手搭在的帽檐上,輕輕地一點。
嚇得薛玉潤趕手護住自己的帷帽:“干嘛呀,不許把我的帷帽取下來!”
“往日里,還要朕提醒,你才記得戴帷帽。”楚正則收回手,道:“現在我們站在樹蔭下,你還戴著帷帽。你這是……不敢見朕?”
他的聲音低沉,含著似有若無的笑。
薛玉潤的耳朵一下就燒了起來,不用在面前擺銅鏡,也知道自己的耳朵一定紅彤彤的。
“瞎、瞎說!”薛玉潤下意識地側首,避開楚正則灼灼的目。但上是毫不肯認輸的“正是因為陛下一貫以來的提醒,讓我終于意識到,就算站在樹蔭里,也會下。是故不敢掉以輕心。”
薛玉潤說完,覺得自己這個理由很是無懈可擊,頓時又把頭扭了回來,正視著楚正則,信誓旦旦地點頭道:“嗯,這麼想來,我這是知錯就改,善莫大焉。”
楚正則被這歪理逗笑了:“難不,你還想讓朕夸你?”
薛玉潤歪著頭,狡黠地問道:“那你夸嗎?”
的聲音里,帶著連自己都尚未意識到的一點嗔。
這點嗔,像一只小貓,在他的心尖上蹭了蹭。
“夸什麼呢?”楚正則低眉斂目,聲調悠長,若有所思。
薛玉潤抬頭看他,竟下意識地屏氣凝神,當真忍不住期待起來。
但過了會兒,心中對楚正則的認知過了砰砰的心跳,嚴肅地道:“陛下,你要是敢夸我‘自圓其說的水準一流,連史也自愧弗如’,我就……”
“嗯?”被說中心思的楚正則氣定神閑地問道。
薛玉潤想了想,謹慎地道:“你有帶什麼東西來,但是還沒來得及給我嗎?”
楚正則角微勾:“嗯。”
他揮了揮手,在德忠后的德誠就畢恭畢敬地捧著一個小瓦罐走了上來。薛玉潤一瞧,瓦罐上正寫著大大的“曹”字。
正是乞巧節晚上,他們錯過的餞鋪子。
楚正則從德誠手中接過瓦罐,當著薛玉潤的面開始拆瓦罐上封口的油紙:“湯圓兒,你之前想說什麼來著?”
瓦罐甘甜醇厚的香氣撲鼻,勾得薛玉潤的饞蟲直往外探頭探腦。
一扭頭,冷哼了一聲:“大哥哥給嫂嫂買了好多餞,我早就吃膩了,這招不管用!”
“哦?”楚正則了一塊餞,放進口中,細細品嘗了一會兒,慢條斯理地道:“曹記新出的雕花梅球兒,確有一番風味。難怪朕聽說,曹記今晨開業不過一個時辰,就被一掃而空。”
薛玉潤稍稍把頭偏回來了些,但又很快地轉了回去,住了自己的鼻子,堅定地表達自己的態度。
上次他就是這麼用小哄的,這次才不要妥協!
后的楚正則沒有說話,只是不多時,便欺上前。
年軀帶著蓬的熱氣,惹得他上干凈清冽的皂角香氣也顯得熱烈。薛玉潤下意識地想躲,但生生忍住了,堅決不肯后撤一步。
于是,一只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握著小瓦罐,輕的帷幔,另一只手則遞來一塊餞:“那我妥協,好不好?”
他站在的后,微微俯首,聲音略低,便像是附在耳際說出口。
大概是從他上沾染了熱氣,臉頰也變得熱騰騰的。
“勉強好吧。”薛玉潤輕哼一聲,一口咬住餞,也不輕不重地咬了一下他的手指。
溫的蹭過他的指腹,楚正則的眼神驀地一暗,連聲音也喑啞了幾分:“湯圓兒……”
“干、干嘛呀?”薛玉潤心如鼓噪,含含糊糊地問道。
但這一次,沒有逃。
楚正則移步到了的前,緩緩地手,輕開的帷幔:“有一件事,我說錯了。”
他的作輕緩,就像怕驚擾了一枝花苞的盛放。
“哼,你有好多件都說錯了。”薛玉潤踮了踮腳尖,低著頭,卻豎起了耳朵:“你說的是哪一件呀?”
然而,豎起耳朵之后聽到的,卻是哥哥揚高的聲音:“咳,陛下,臣萬幸!還能來得及送您!”
薛玉潤:“……”
楚正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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