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蘿回到江南後,並沒有馬上去白水村,而是在衛府中陪伴祖母,並順便將之前為二姐準備的添妝仔細的整理出來。
沒有因為如今份的轉變而改變送給二姐的添妝,依然是首飾頭麵,並把之前暫定的幾畝良田換了慶安鎮附近的一個小田莊。
田莊是真的小,不過五十餘畝而已,但江南的田地本就極為搶手,百姓們手中的多是被切割一塊一塊的小地,有地主願意把幾十畝連片的田莊往外出售,每每出現都會引人爭搶,因此雲蘿能買下這個小田莊還仗了份的勢。
當然,該付的銀子是一分沒。
這樣的一份添妝對如今的雲蘿來說當然算不得什麼,但在思考了幾天之後,最終還是沒有再往上增加。
地契、首飾、金銀錁子分裝之後又裝進同一個錦盒裡,也不過是裝了小小的一個匣子而已,到十一月廿一的早上,雲蘿就辭別祖母,然後抱著錦盒登上馬車離開了衛府。
冬日的天亮得遲,城門開啟的時候天還黑漆漆的,羅橋駕著馬車緩緩的出了越州城。
馬車的四角各掛著一盞氣死風燈,隨著馬車的行駛而不停搖晃,濛濛的照亮了周圍的一小片道路。
馬車後還跟著一隊隨行的侍衛,都是跟著雲蘿從京城到嶺南再到京城的人。
羅橋五人在一個多月前就到了江南,雖然當時奔波得幾乎去了半條命,但好吃好喝的調養這麼久,如今似乎比之前還胖了些。
他坐在車轅上一邊駕著車一邊說道:「聽說鄭二爺家起了個大院子,並排的兩個五間三廂的大院子,如今隻在東院開了一個大門,等日後兩位郎君長大了,隻需要在旁邊再開一個大門就能立刻分兩個單獨的院,十分寬敞。」
這件事雲蘿已經知道了,老夫人為了讓更直觀的瞭解,還拿筆給畫了個簡易的格局圖,在上個月遷新居的時候還替往白水村送了一份禮。
並排的兩個一模一樣的院子,三明兩暗五間正房,左右各三間,但目前隻開了東院的大門,進西院就要從東院西廂旁的過道通行,東廂旁與過道相對的是一件灶房,西院與灶房相對的那間屋暫時用作堆放雜。
從明暗兩間房中間的過道穿過就是後院,後院也圍了牆,沿著圍牆的西麵搭了牛棚、豬圈和茅房,東麵則長長的搭了圈,據說養了二十多隻,中間空出的土地就開墾了一大片菜地。
冬天日短,雲蘿在天不亮出發,一直到天濛濛才終於到了白水村。
過了慶安鎮,這一路過來就儘是裊裊炊煙,有許多人家太還在半空時便開始準備晚飯了,在太落山前吃完,然後收拾收拾就要睡覺了。
不過越是靠近白水村,周圍村莊升起炊煙的時辰就越遲。隨著附近幾個村莊的逐漸富裕,許多人家都從一日兩餐變了一日三餐,況且,皂作坊的夥計要到申末酉初才下工呢。
眼看著天不早,鍋裡的滷味和豆腐也都賣得差不多了,鄭穀就和劉氏把多餘的雜碎撈起,然後把鍋從爐子上抬下來,小心的把滷倒進乾淨的瓦鍋,再將爐子裡的火撲滅,搬抬到食肆裡靠牆放好。而雲萱和文彬則把案板清理乾淨,抬到邊上靠牆豎起,然後把門板一塊一塊的鑲嵌進門框裡。
文彬年紀小,力氣不大,但也能勉力把分量不輕的門板鑲到門框中了。
鄭嘟嘟也有事兒乾,他要把門口多餘的幾塊木柴抱到灶膛邊上放好,再拿著掃帚把地掃乾淨。
那掃帚似乎是特意為他綁的,小小的一把,他使喚著一點都不費勁。
正掃著門口,他忽然小耳朵一,轉頭看向了通向村外的方向,天昏暗,但並不影響他看到有車馬正往這邊來。
他不由得「咦」了一聲。
馬車、牛車、驢車在白水村並不罕見,他坐在食肆的門口,每天都能看見一隊又一隊的車馬從村外的道路上走過,但那都是往皂作坊去的。
其他人也很快都聽見了車馬蹄聲,雲萱把門板鑲上且推過去與上一塊門板合併,然後探頭往外看了一眼。
看到浩浩十多騎,擁護著中間的一輛馬車,那馬車也比尋常的大不,由兩匹馬拉著,隻可惜那馬背上的人因為天昏暗而看不清相貌,但從影看應當都是些健壯男子。
「什麼人到村裡來了?好大的陣仗。」
鄭穀他們都走到了門口,甚至是隔壁李寶生家都聽到靜走出到門口張。
車馬越走越近,他們也看得越來越清晰,文彬忽然朝著那被擁護在中間的馬車喊了一聲,「三姐!」
正拄著掃帚看得神的鄭嘟嘟被他這一聲嚇了一跳,不由得子一歪,掃帚綿撐不住他的小子,頓時就「吧唧」一下摔到了地上。
平時最疼他的娘和二姐卻對他視而不見,「呼啦」的就往外奔了出去,哥哥更是邁步從他上過,差點踩到他的小手手。
鄭嘟嘟:「……」
幾乎在文彬喊,鄭穀他們往外奔的同時,那馬車的窗戶往外開啟,然後一顆腦袋從裡麵探了出來。
天昏暗看不真切,但聲音卻是他們十分悉的,「在大路上就聞到了鹵香味,我就知道你們肯定還沒關食肆。」
原本還隻是急走出兩步的鄭家人頓時朝那邊飛奔而去,跑在最前麵的就是文彬,走在窗戶旁跟說:「三姐,你真回來了?」
雲蘿出手敲了下他的腦袋,「你剛纔不是都喊了嗎?」
他就彎起了雙眼,說道:「我是猜的,看見這馬車有些眼,我們這兒也沒有這麼大的馬車啊。」
羅橋終於把馬車緩緩的停了下來,開啟車門,雲蘿便不需要任何人攙扶的直接往下一跳。
然後,就落了劉氏的手中,拉著又驚又喜的說道:「我還以為你定是趕不回來了呢,沒想到你就猛的出現在了眼前。你這孩子,回來咋都不事先知會一聲?我也好讓你爹去外麵迎一迎你。」
雲蘿不自的彎了一下眼角,說道:「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哪裡還要爹去迎我?」
劉氏拉著看了又看,昏暗的天都擋不住歡喜的視線,手在頭上、臉上、肩膀上了,說道:「怎麼不是了不得的事?你回來了,那就是我們家頂頂重要的事。」
又說:「長高了,都快要比上你二姐了。」
鄭家可是祖傳的高挑材,劉氏知道,雲蘿以前可擔心自己會長不高了。
雲蘿轉頭去看雲萱,發現如今跟二姐的高還是有些差距的,不過還能再長呢。
雲萱也朝著笑,搶過了的另一隻手說道:「為了這麼點小事就千裡迢迢的趕回來實在不值當,從京城到這兒聽說至要走半個多月呢。」
劉氏聞言就連忙說道:「快別在這兒站著了,趕回家去,有啥話也等坐下來再慢慢說。」
說完就拉著雲蘿往村子裡走去,轉看到了站在後麵的鄭嘟嘟。
鄭嘟嘟正仰著頭看雲蘿,臉上有些親近又有些遲疑,因而站在後麵小心翼翼的打量著雲蘿。
雲蘿也垂眸看他,忽然手在他臉上了一下,「鄭嘟嘟,你又不記得我了?」
上一次半年不見,他乍見之下就不有些陌生,這一次一年多不見,他雖然時常聽見爹孃兄姐說起,他自己也隔三差五的要唸叨一回,但真的見了麵卻又不由得覺生疏。
畢竟年紀還小,畢竟,雲蘿確實跟去年長得有些不一樣了。
長高了,長開了,也長得更漂亮了。
不過被這一臉,他就迅速的找回了悉,雖仍然有些拘束,卻咧朝揚起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三姐!」
文彬「嘖」了一聲,輕蔑之意無需言說,挨著雲蘿,還有點吃味。
雲蘿便轉手往他肩上一搭,摟著他就往村子裡走去。
住在從村口的幾家人都從屋裡出來了,站得遠遠的朝鄭穀和劉氏招呼,夫妻兩與鄰居寒暄了幾句,然後也不管食肆裡還沒有清理乾淨,直接把門板鑲上,又從小門往院子裡繞出來,把大門一關落鎖,一家人就熱熱鬧鬧的往新家走去。
雲蘿才剛回來,這一路劉氏就跟說:「村裡沒有那麼大片的空地,所以新院子建在村西邊,位置稍微偏了些,不過與你三叔和小姨母家都隔得不遠,站在門口喊一聲就能聽見。」
文彬說:「雖然隻開了一個大門,但裡麵分了兩個院子,每一個都比老屋還要大上不。爹孃說,以後東院歸我,西院給嘟嘟,但二姐和三姐的閨房現在都安置在東院裡,以後也不會改變。」
鄭嘟嘟頓時生氣的轉過頭來,「哥哥胡說,爹孃明明沒有說過這話!」
文彬便挑眉斜睨了他一眼,「我是長子,於於理都該是東院歸我,不信的話,你大可以去問村裡的任何一個長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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