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做了決定,雲蘿就沒有再多耽擱,畢竟如今離二姐出嫁的日子也隻有兩個多月了,若非直奔江南,留給的時間便十分張。
沒錯,的第一站並非江南,而是決定出京城後,過渝州黔直奔嶺南,先把那裡的據地定下,然後再轉道回江南,過年後再北上冀州,最後就可以回京城了。
其實渝黔山多路險,往嶽方向的道更容易行走,送報的隊伍原本要走的就是這一條路線,隻是第一次行走又遇上暴雨迷了方向,竟差錯的從渝州進了滇南。
為了讓家人裡放心,這個大概的路線並沒有瞞,衛漓得知後當即強烈反對,長公主卻是思考良久,然後答應了。
不答應也沒辦法啊,出了京城他們就管不到了,是走渝州還是嶽,還不都由自己高興?
過完重,第二天就帶著一隊侍衛輕車簡從的離開了京城,侍衛依然由羅橋統領,丫鬟卻隻帶了蘭香一個。
畢竟這一趟的路並不好走,月容雖是丫鬟,卻更是個滴滴的弱子,一路同行若遇上意外,還不知要誰照顧誰。而蘭香雖不能跟雲蘿相比,但尋常宵小也近不得。
雲蘿在早晨坐著馬車出城,但出了京城沒多遠就換到了馬背上,策馬揚鞭,等到日落時分,一行人已經遠在三百裡外的一座小縣城。
休息一晚,又給馬送上了最好的飼料,第二天一早就繼續出發。
正是秋高氣爽的時節,連續十天都沒有遇到落雨天氣,氣溫也適宜,一天隻需在中午休息一會兒就能繼續趕路,因此前行的速度極快。
當然,這個快是相對於這個時代來說的,在他們進到山地時,這個速度也一下子減緩了下來,甚至許多地方他們必須得下馬徒步而行。
馬車早在中途換馬的時候就被雲蘿棄了,雖然當時不管蘭香還是羅橋這些侍衛們都不太贊同,認為郡主份貴重,豈能跟他們一樣風吹日曬?雖然過去的幾天一直都沒怎麼用上馬車,但隨帶著,好歹郡主累的時候可以進去休息,哪怕隻是晚上偶爾趕不上宿頭,睡覺時用來遮風擋雨也是好的。
可惜郡主殿下並不聽他們的,之後一路跋涉,連強力壯的侍衛們都有些扛不住了,卻依然神奕奕,甚至,偶爾接到投過來的目時,總覺他們好像被嫌棄了。
整整三千多裡路,跋山涉水竟隻用了不到二十天時間。
半個多月跋涉,每個人都風塵僕僕的,形象實在稱不上好,然而當行走在縣城的街道上,與周圍的百姓相比,他們瞬間被襯托了最靚的崽。
這裡是桂州下轄的百安縣,無論街邊的房屋樣式,還是行人上的服飾皆都與別大不同,羅橋走在雲蘿的邊,輕聲說道:「以前曾聽府中的管事說起,滇南黔桂之地聚居百族,風俗千奇百怪,同族之人抱團居住在村寨中,十分排外。而此地的漢人大多是被流放到這兒的罪民和罪民之後,聽說十分兇狠,與百族之人相互敵視,時常會打架鬥毆,甚至打死人都不奇怪。」
蘭香正在好奇的看街邊一個婦人,對服上麵斑斕的紋飾甚是好奇。
大概是的視線讓人覺不舒服了,那婦人忽然抬頭瞪了一眼,眼神惡狠狠的格外兇。
蘭香不由被嚇了一跳,連忙收回目轉回頭,不自覺的往雲蘿邊靠近了些。
雲蘿側頭看了那婦人一眼,又對蘭香說道:「別直勾勾的盯著人家。」
了下脖子,輕聲說道:「我就是以前沒見過好奇多看了一眼,瞪人的樣子也太兇了。」
後的侍衛們也有些不適,總覺周圍人看他們的眼神都不怎麼良善,讓他們心裡頭瘮瘮的,隻有用力握著手中的刀才稍微有了點安全。
羅橋的跟在雲蘿側,輕聲問道:「郡……公子,接下來我們去哪裡?」
出門在外,為了方便,雲蘿和蘭香都做著男子打扮。
雲蘿沒有回答羅橋的問題,而是看著街道上的行人和兩邊鋪子,緩緩說道:「你沒發現嗎?」
「什麼?」
「流民。」
羅橋一驚,頓時想要轉頭去搜尋,卻又聽見他家郡主說:「別看,這個地方各族雜居,如今又有流民湧,治安可沒有京城和江南那樣好,說不定多看一眼就會激怒人家,發生流衝突。」
蘭香連氣聲都不敢太大,頓時想到了剛才那個狠狠瞪的異族婦人,「這也太野蠻了。」
羅橋就用眼角的餘朝四周打量,發現這些人好像長得都差不多,穿著破破爛爛的,蓬頭垢麵,表麻木,看人的眼神卻格外兇。
所以,誰是流民誰是本地居民,還真不好分辨。
雖然沒看出來,但他相信郡主的判斷,就不由得問道:「這些流民都是從滇南逃出來的嗎?」
「嗯,從這裡往西不到一百裡就是滇南。」
羅橋不由得心頭一跳,他這一路都是跟著郡主行走的,加上他從未到過此地,還真不知道這裡離滇南這樣近。
不由小心的問了一句:「公子,您不會是想要去滇南吧?」
「不去。」
「那……那您怎麼到這兒來了?我聽說經嶽取道嶺南纔是最好走的路,嶺南最繁華之地在禺州。」
「順道來看看。」反正路程差不多,走哪條路不是走呢?
羅橋的表真是一言難盡,這有啥好看的?而且,一點都不順道啊,分明是放著平坦的大道不走,翻山越嶺故意往這裡來的。
走過大半條街,終於看到了一家破舊的客棧。二樓屋簷下掛著的幌子迎風招展,原本應該是紅的,風吹日曬久了,如今已褪淺褐,下邊一角還咧開了一道口子,耷拉下來很是紮眼。
那客棧掌櫃老遠的就看到了他們這群人,眼中有打量有警惕,但在他們進門之後就立刻迎了上來,「幾位客,你們這是打哪兒來啊?」
應付這種事自然不用雲蘿親自出麵,羅橋迎了上去,「吃飯宿夜還要把這些都代清楚?」
「呦,瞧您說的,小的就是隨口一問。不過,您這一說話我就聽出來了,像是江南那邊的口音。」
羅橋一挑眉,「你倒是好耳力。」
掌櫃的嗬嗬一笑,說道:「百安縣雖是個小地方,但我們客棧這平時也是迎來送往的,見多了從四麵八方來的客,這點耳力還是要有的。」
羅橋目微閃,「你這一話也說得相當標準啊。」
「小的就靠這養家餬口呢,能不把話說利索些嗎?客要幾間房?」
羅橋從懷裡拿出了一錠銀子,「十間上房。」
掌櫃的目在那銀子上一定,然後笑道:「我們這小地方哪裡有這麼多上房?莫說上房了,就是中等房都隻有八間尚有空餘。」
羅橋回頭看了雲蘿一眼,然後將銀子遞給掌櫃,「那八間房我們都要了,另外,儘快做些吃食端上來,再備些飼料喂馬。」
「好嘞!」他將銀子迅速接過,轉頭朝站在牆角的夥計喊道,「耗子,趕帶幾位客上樓!」
那夥計便走了過來帶著他們上樓。
他似乎不喜說話,走路時也含駝背的低著頭,讓人看不真切他的模樣。
在轉的間隙,雲蘿看到了他左邊臉頰上的一個黥字。
匆匆一瞥,並沒有看清黥的是個什麼字,但這個夥計的份大概是可以確定了。
被流放的罪民。
雲蘿看了一眼就收回目,挑了個臨窗的客房便帶著蘭香進去了,至於剩下十八個侍衛要如何安排七間房,自有羅橋負責。
沒過多久,那夥計就送上了熱騰騰的飯菜,還有一壺熱茶。
飯菜簡單,但勝在熱乎,即使如今的天氣還不寒冷,但連著湯一起吃下一大碗熱飯還是讓人覺得十分舒坦。
蘭香放下碗後十分舒心的撥出了一口氣,又拿袖子了臉上冒出的汗水,扯著領子說道:「九月都快要多去了,怎麼還這樣熱?」
京城的九月末都要把小襖穿上了,江南暖一些,夾卻也不能省。
雲蘿也吃出了一臉汗,加上這幾天在林子裡鑽來鑽去,都沒有機會好好的清理自己,如今上都臭了,估計待會兒能洗下兩斤泥。
天剛黑下來,這個小縣城就彷彿一下子變得極度安靜,放眼去,到都是黑漆漆的一片,不見火燭。
天上掛著一微不可見的月牙,投下極微弱的一,讓人在黑暗中能約約的看到街邊似乎有一團團的影。
窗戶開啟了一條,蘭香瞇著眼努力辨認,輕聲問道:「那些就是從滇南逃出來的流民嗎?」
這裡實在是太窮了,本地居民和流民一起走在街上,簡直分不清到底誰更像流民。
但是到了晚上,有去的人都回家了,留下一些無可去的人夜宿街頭。
窗門悄悄的合上,蘭香在黑暗中到床邊,然後在床外側佔了個窄窄的位置。
「公子,之後我們要去哪裡?」
雲蘿在剛才沐浴後就躺床上了,如今也閉著眼睛,但顯然並沒有睡著,聽到蘭香的詢問便說道:「先在此停留兩天。」
蘭香頓時一驚,「什麼?」
激之下,的聲音就不由得大了些,頓時從外麵傳來一陣奇怪的靜。
蘭香幾乎要瞬間驚跳起來,這整個百安縣都讓覺十分不安。
雲蘿轉了個麵朝著外麵,彷彿什麼都沒有聽見,聲音依然冷靜,「明天去打聽一下滇南現今是什麼境況。」
黑暗中手不見五指,但蘭香還是下意識的轉頭看向了,輕聲問道:「公子是擔心瑞……景公子嗎?」
「他早一個月出京,就算路上走得慢,現在也該有靜了。」從渝州經過的時候,聽到了有人說,西北大軍經蜀中南下,直奔滇南道。
蘭香悄悄的湊近過去,把聲音得很低,「之前不是還說從滇南通往外麵的道路關卡全都被重兵把守嗎?如今這裡卻出現了流民,肯定是景公子做了什麼。」
「不,也有可能是甄慶知道了朝廷已經知曉滇南水災之事,繼續遏製災民出逃沒有任何意義。」
「那……那該如何是好?」
「明天先在這裡打聽打聽。」
「可是,我們都聽不懂他們的話呀,如何打聽?」
雲蘿不由睜開了眼睛,轉頭默默的看著旁的人,雖然屋裡太黑了什麼都沒有看見。
蘭香不知道他們又被郡主殿下嫌棄了,還在說:「公子您打聽這個做什麼?知不知道的我們也做不了什麼呀。總共就二十個人,即使我們全部衝進滇南,說不定最後還要景公子來救我們呢。」
是這樣衝不顧後果的人嗎?
雲蘿都不想說話,索轉個背對蘭香,又閉上了眼睛。
蘭香見不說話就以為自己猜對了,頓時苦口婆心的勸誡道:「您不是要在嶺南買房子嗎?這裡肯定不合適。聽說禺州是嶺南最繁華的地方,那裡還有許多從海外來的稀罕東西,不如我們明天就儘快過去?」
「離萱姑娘出嫁隻有一個多月了,我聽說從嶺南到江南足有三千多裡,就算快馬加鞭的趕路,單隻是耗費在路上的時間就要近半個月。我也不曉得這裡到禺州遠不遠,路上要走幾天,到了那裡總不能一下子就買到合意的房子,耽擱上一個月半個月的都不能說是耽擱。再說,都到了禺州,您不趁機給家裡人買一些海外來的好東西嗎?」
「郡……公子,公子?」
郡主殿下呼吸平緩,已經睡著了。
蘭香幽幽的嘆了口氣,實在是心慌得很,完全睡不著!
然而,畢竟有半個多月不曾好好歇息了,累到渾的骨頭都在咯吱作響。
床鋪雖不,但隻要能躺下就覺很舒服了,加上吃飽喝足洗得乾乾淨淨的,再是心裡有事也很快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連半夜三更有人撥開了們的門閂都沒有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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