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讓三個小夥繼續研究，怎麼讓榨出的油質變得澄清，怎麼提高出油率。

這兩個月一直忙著報館的事，也不知豆油研究得怎麼樣了。

第二天，就出城到了莊子上。

莊子不大，一半種玉米，一半種土豆，第一茬種下的玉米枝葉也已經發黃，可以收割了，隻是結出的苞子卻比後麵種下的明顯小了一圈，顯然種植太早，氣溫寒冷也影響了它們的產量。

雲蘿看了一圈就不由得皺起眉頭，因為發現越遲種植的玉米，結出的苞子反而越大，玉米粒也相對的更加飽滿。

這是喜溫不耐寒？

若果真如此，為了追求它的兩季而忽視產量和種子的優勝，顯然是不劃算的。

暫且放下此事，轉到了土豆地裡，枝葉都已經泛黃，從旁邊拋開泥土，就是一串大大小小的黃疙瘩。

雲蘿看著那一串土豆若有所思，然後對跟在後的莊頭周更說道「之前因為土豆不多，所以大的小的都一窩催芽做了種子，下一茬你不妨試試挑出個頭大的切塊種一片，又將個頭小的種子另外種植，平時需一樣的伺候，三個月後比較兩片地的產量和大小。」

周更連忙答應下來，小心的看了眼雲蘿的臉，就躬著說道「二月時，郡主將飼養地龍之事於小人，如今已零零散散的往地裡放了許多。因為郡主曾有言，此技無需瞞，盡可告知莊戶，如今莊子上幾乎家家都有一堆廢料，養出的地龍用來餵，那母幾乎每天都能生蛋，廢料過幾天鏟到地裡，就是上好的。莊戶們對郡主十分激，湊了兩筐蛋，還請郡主莫要嫌棄。」

雲蘿愣了下，「替我多謝大家。」

見並沒有推辭，周更鬆了一口氣，連神態語氣都輕快了不，「如今莊戶們的日子鬆泛不，這都多虧了郡主。」

雲蘿把剛挖出來的一串土豆連著葉一起遞給他，邁步離開了土豆地，對跟隨的周更說道「我看差不多了，明天就安排人把土豆都挖出來吧。」

「是。」

「之前把土地從莊戶們手裡收回來是為更快的培育出土豆和玉米的種子，如今玉米種子已經往外散了一回，下一茬土豆也不夠土地種植，要把種子往外散出去纔好，莊子上的地就留出一片做試驗地，其他的讓莊戶們佃了吧。把租夠了，不管想種什麼型別的糧食都隨他們自己願意。」

周更眼睛一亮，雖然如今郡主也並沒有虧待莊戶，但能夠佃地自己耕種，顯然是更合心意的。

於是連忙應答下來，又遲疑了下，問道「不知郡主想要收幾租？」

「以前是幾？」

「五。」

雲蘿腳步一頓，這麼多？

周更卻顯然並不覺得稀奇，還說「如今有郡主的玉米和土豆種子，那樣高的產量，一畝地都比得上以往的兩畝甚至更多，去了租子糧稅和一家子嚼用，一年到頭也能餘下不了。」

雲蘿就問他，「附近的其他莊子都收多租？」

「大多數也是五，偶爾遇到主人家寬厚，減一也是有的。」他似乎自覺說錯了話，慌忙看了雲蘿一眼，結道，「小人……小人不……不是那個意思，郡主自也是極……極寬厚的。」

「嗯，那就收四租吧。」

「是是，唉？」

雲蘿不在意他的驚訝和狂喜，說道「你下去知會吧，不必跟著我。」

目送著周更腳步輕快的跑去通知莊戶們，雲蘿又看了會兒這一片屬於的地，然後也轉緩緩的走進了莊子裡。

蘭香跟在後，抬頭著的背影，目閃閃發亮。

「郡主，接下來可是要去別的莊子上看看？」

這個莊子不小但也不大，隻種了幾十畝地的土豆，還有更多土豆則種在其他莊子裡。

但隻有這個莊子是單獨屬於雲蘿個人的，所以留在這裡的時間更多，有些事和想法也會在這裡實施。

「不忙，先去油坊看看。」

還沒榨出豆油來的時候，就先挑了個荒地建起一座油坊，雖然簡陋的吧，但該有的都有。

雲蘿還沒有靠近油坊，遠遠的就先聞到了一沖鼻的氣味，也說不清到底是臭還是別的什麼，反正很不好聞就是了。

蘭香第一時間拿出帕子讓郡主捂鼻，自己也捂了一塊，臉上是滿滿的嫌棄，「榨香油的作坊幾裡外都能聞見香味，這豆油……做出來的菜不會也是臭的吧？」

雲蘿捂著鼻子在外麵站了一會兒，似乎是在考慮轉離開還是好歹進去看看，畢竟，來都來了。

不等考慮出個結果，那油坊的門忽然開啟，一個穿得烏七八糟還蒙著半張臉的小夥從裡麵走了出來，一出來就扶著牆拚命的咳嗽，間或還「嘔」一聲。

蘭香「……」

雲蘿「……」

原來榨個豆油竟是這麼折磨人的事嗎？

又一個人從他後的門奔出，倒是沒有咳嗽或什麼，而是摘下了蒙麵的布巾不停眨眼睛，越眨，眼淚就越是嘩嘩的往下流。

頂著那麼兩隻通紅的眼睛，他忽然看到了站在前方的兩人，愣了下，「郡郡郡主？！」

那扶牆咳嗽的小夥聞聲轉過頭來，也是眼淚汪汪的模樣，瞪著兩隻大眼睛意圖忍住強烈的咳嗽，但這個如何能抑製得住？一邊強忍著，一邊又拱著往嗓子眼上冒，「嘔咳」一聲，一屁往後跌坐到了地上，模樣狼狽又稽。

蘭香頓時笑出聲來，「你們在裡頭幹啥呢？站在一裡外就聞到了臭味。」

兩個小夥終於回過神裡，下意識往前一步，又迅速的後退了回去，那掉眼淚的小夥撓頭說道「每日回家去，連我娘都嫌我臭呢。」

蘭香又笑了一聲，正問道「郡主特意來看你們，就是不知你們的豆油榨得如何了。」

兩人的臉同時一苦，還是那個人回答，「榨是榨出來了，比之前的清，量也多了不，隻是不知為啥總有去不掉的臭味，尤其是榨過的油渣，熏得人腦殼疼。」

雲蘿雖不知豆油是如何榨出來的，卻從沒聽說過油渣會臭這樣。

所以，你們到底是怎麼弄的？

聽到外麵的聲音，第三個小夥也終於從油坊裡走出來了，見到雲蘿，頓時嚇了一跳，連忙行禮。

雲蘿之後從他們的口中知道了榨油的詳細步驟，蒸煮，攤開發酵，然後裝進麻袋裡用力的，就會留出渾濁的油，在經過蒸煮過濾沉澱，上層確實浮出了清亮的油，就是有點臭。

兩個多月前，他們的第一滴油就是這麼榨出來的，這些日子以來也就一直在這個方向上努力，從渾濁到清亮，臭味卻怎麼也祛除不了，而且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好像越來越臭了。

雲蘿聽得仔細，但聽不聽其實也沒差別，又不會。

蘭香用勺子舀起了一些仔細觀察，雖然沒有如郡主所說的如琥珀，但焦黃略黑的澤也不是不能接，手控，粘稠膩，確實是油的模樣，可惜……

「這臭味若去不掉，可沒人敢吃。」

雲蘿著一粒豆子若有所思，「要不換個方法試試，不用蒸煮，把它炒出了香味然後直接榨。」

明明聽不知誰說過，榨油的時候是很香的，而蒸煮發酵的每一個步驟中散發的味道應該都算不得香吧？

三個小夥和蘭香皆都瞪大了眼睛，「這邦邦的乾豆子怎麼榨得出油來呢？」

雲蘿卻說「試試！」

三個小夥麵麵相覷，郡主既然有令，他們當然是要聽從的。

從油坊出來，雲蘿在靠著牆的一口大缸裡看到了黑乎乎已經長的粘稠，嚇得當即屏住了呼吸。

這簡直是生化武！

蘭香也看到了，連忙拉著後退，轉頭狠狠的瞪了那頭腦的三小夥一眼。

剛才第一個出來又咳又嘔的小夥咧訕訕的說道「都是好豆子榨出來的，也是油的模樣，雖不能吃，但實在捨不得倒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用上呢，就……就……」

蘭香於是又瞪了他一眼，這堪比臭水裡挖出來的東西，還能派上什麼用場？

雲蘿倒是若有所思，其實，可以做皂吧？又不是吃的東西，就算有味兒，但隻要便宜，說不定也有人買呢，好歹給投的那麼多豆子回一點本。

想雖這樣想，但並沒有當即說出來，隻是讓三人繼續試驗，然後就帶著蘭香離開了油坊。

走出一段路，聞不到那個刺鼻的味了，蘭香才大大的鬆一口氣，又舉起袖子嗅了嗅，苦著臉說道「上都沾了那個味兒，郡主回去後就趕沐浴換一裳吧。」

雲蘿卻在想別的事，看著莊子外的大片田地，說道「如果我現在重新送吳國公府一對正經的鎮門，他們會不會願意借我一個榨油師傅？」

蘭香「……」所以您之前是故意給他們送了一對不正經的鎮門去氣人家的嗎？

雲蘿輕輕著手指，表特別正經的說道「這附近幾十個莊子，就隻有順水莊有一座榨麻油的油坊，而順水莊是吳國公府甄家的。麻油與豆油雖不同，但應該會有相通之吧？」

這個時代，凡是有點技的都必要藏得嚴嚴實實，連師父教徒弟都要留一手，生怕被人搶走了飯碗，讓想要找個榨油師傅都無尋。

蘭香眨了眨眼，說道「一兩香油一兩金呢，就算吳國公府財大氣，肯定也捨不得把這個技流傳出去，更何況郡主您……」

好了，你別說了，我知道我已經把甄家得罪得的！

雲蘿眼瞼耷拉，麵無表的快步回了院子。

沐浴更自是一番折騰，見一天才過了一半，就騎馬去了最近的一個莊子。

這個莊子是鎮南侯府名下的，比的那個小莊子要大多了，種了兩百多畝地的土豆後還有幾十畝玉米。

同樣的跟莊頭吩咐了明天開始挖土豆，等這一茬玉米收割之後就把莊子恢復以往的管理模式，不必再收歸到一起種植土豆玉米，佃戶們自己想種什麼糧就種什麼糧。

第二天，兩個莊子就熱熱鬧鬧的開始了挖土豆，雲蘿出去看了會兒，然後又轉到了那片呈現著三種生長狀態的玉米地裡。

第一個五畝是二月初就開始催芽，第二個五畝在二月中旬，其餘的全都已進了三月，本意是想讓兩季玉米之間的時間更充足，然而事實上是越遲種植的反而生長的越好。

如果把種植的時間再往後退半個月一個月，會不會長得比現在更好？

明年試試。

便回到了院子裡，把觀察的結果一一記錄下來，又據記錄的容加以潤，寫出了一篇文章，還在最後麵提了個小建議，土豆比玉米更耐寒，上半年種土豆，下半年種玉米或許更合適。

寫完這一篇，又將土豆的介紹書寫下來。

京城附近大概在二月和七月種植，江南地區暖和，正月就可以種下了，第二季需在八月後，西北邊寒尚無經驗，但據各地的氣候，估著可能至要三月份才能下種……然後寫了從催芽到切塊再到下種該怎麼作，從收穫到儲存再到食用又該如何理，並著重寫明土豆發芽之後會產生毒素，不可再食。

然後呢？現今收穫的土豆將會隨運送報紙的夥計送往各地，每人限量購買兩斤土豆，十文錢一斤，因為數量不多，能不能買到就看各自的緣分了。

「每人兩斤？這也太了！」月容聽說之後不由詫異，「土豆與玉米不同，一畝地需要上百斤種子，兩斤土豆豈不是隻能種植掌大的一塊地？」

蘭香卻覺得不了，「本來數量就不多，能買到兩斤就已經是好運氣，總得大夥兒都分一分。」

雲蘿沒有說，但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土豆的生命力雖頑強，但萬一有人買了種子後卻種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