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皇上攜著皇後與太子進昭殿，就預示著今日宮宴的正式開始，宗親勛貴、文武百，各家命婦和小姐公子們紛紛跪拜行禮。

雲蘿也跟著拜了下去，看到黑的龍袍一角從眼前飄走，看到了太子落後一步，也是一黑蟒袍，邁著小步子不不慢的走過。

走到麵前的時候，那步子微微頓了一下，然後覺到他似乎側過頭來看了一眼。

「平，坐。」

「謝陛下！」

再抬頭的時候，就看到皇上和皇後已經坐在了最上方，太子單開一席，挨著座。

隨著各自落座，禮唱詞，捧著佳肴食的宮們便裊裊娜娜的走了進來，泰康帝卻首先轉頭看向了衡長公主，「阿姐已經有好幾年未曾參加除夕的宮宴了，今日瞧著臉紅潤，又了不，看來是已經大好。」

長公主了下自己的臉，有些喜滋滋的點頭說道：「確實舒坦了些，今年冬日也才小病了幾場，沒兩天就好了。」

坐在長公主上手的一位老夫人笑瞇瞇的說道：「人逢喜事神爽，衡好不容易找回了兒，正是怎麼親香都不夠的時候，哪裡還想得起來要生病？」

皇後也跟著笑道：「這話很對，阿姐把淺兒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恨不得時時捧在懷裡才放心，我想請淺兒進宮住幾日都跟我急呢。」

這幾位貴人一開場就把話題落到了雲蘿的上，也讓殿的其他人紛紛將目落到了雲蘿的上。

雲蘿進京三個月，隻在剛進京的時候參加過沐國公府的賞宴，之後就一直待在長公主府中，就算偶爾出門走，也隻跟那極數的人有，所以許多人一直到今日的除夕宮宴才第一次見到這位鎮南侯府的大小姐。

長公主拉著雲蘿給介紹上手的那位老夫人，「這是瑞王府的老太妃，可不是輕易就能麵見的大貴人，趕趁著今日這難得的機會先把見麵禮給討了來！」

這就是皇後娘娘和景玥的親祖母了。

雲蘿之前就已經從旁人的話語聲中知道了，此時就站了起來朝老人家福行禮，「見過老太妃。」

老太妃滿頭的白髮在燈下閃著，笑瞇瞇的看起來十分和氣，偶爾從眼底閃過的卻讓人不敢小覷。

手就把雲蘿拉了過去，瞇著眼將細細打量，笑著說道：「你祖母之前與我寫信，那字裡行間的得意真真是要溢位來了。我早就想見一見究竟是個多好的姑娘惹得那丫頭跟我得意個沒完，隻是家裡諸事纏，老了子也不大中用，竟是到今日才終於見著。」

喊衛老夫人「那丫頭」的，放眼整個大彧恐怕也隻有眼前這一位了。

說著的時候，手上一，就將一個玉鐲到了雲蘿的手腕上，又瞇著眼看了看，還手了兩下檢查是否合適，說道：「這是一早就給你備下了的，如今尺寸正合適，這的兒也配你這樣鮮的小姑娘。」

老太太的手並不細膩，但卻乾燥而溫暖，掌心還有一層薄薄的繭，握著就覺得甚是沉穩和踏實。

雲蘿也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桌子，是一隻紫的貴妃鐲，玉質清，手溫潤，一看便知價值不菲，尺寸也非常合適，再過兩年應該就戴不上了。

「謝老太妃。」

老太妃見不忸怩不推，心裡頭就更高興了，拉著雲蘿的手乾脆讓在旁的位置上坐下，笑瞇瞇的說道：「一看就是個乖巧的好姑娘，傅彰那小子真是撞了大運能得你這麼個好徒兒，也難怪他心心念唸的連娶個媳婦都要先給你過過眼，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給你找後娘呢。」

此話一出，周圍就笑了一片，紛紛將打趣的目落到了武席上的傅彰和季家坐席，看得傅彰一個糙老爺們都有些不自在的在席位上挪了下屁，季千羽反倒落落大方，俏臉微紅，笑容卻明艷。

有幾個人忍不住的多看了一眼，這季家之前嫁不出去的老姑娘雖不如其他姑娘白皙，但好像還好看的！

傅彰察覺到那些目，當即一個一個的全瞪了回去。

雲蘿看到師父那邊的靜，眼裡不多了些笑意，轉頭與老太妃說道：「是我撞了大運能遇見師父。」

「好好好，你們都是有福運的人，你也別回你娘那一桌了，就在這兒陪老婆子說說話。」

陪說說話？

雲蘿不由得角一，這個要求可有點為難了。

所幸宴席已經開始，一番歌功頌德之後，樂起，各表演番上場。

宴過一半，殿中就沒有了一開始的整齊嚴謹，許多人都離開了自己的席位，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談天說話，或流，或結同僚上峰，或談論些無關要的國事家事。

雲蘿忽然覺背後被人輕輕的了兩下，轉頭看向後的人，眼裡帶著疑問。

老太妃也跟著一起轉頭，看到後的景玥時不由得詫異問道：「玥哥兒，你怎麼過來了？」

景玥看了眼雲蘿，說：「我來阿蘿去外麵看燈。」

「就那麼幾盞燈有什麼看頭？又不是元宵中秋……」老太妃的聲音忽然頓住了，眼中飛快的閃過些什麼，之後看向自家孫子的眼神中就帶上了幾分驚疑和探究。

咦？孫子竟然來請小姑娘去看燈？

景玥的麵上毫不顯異，與往常在雲蘿麵前相比，此時的神甚至是有些冷淡的，隻說：「太子已經在外麵等候。」

「哦？那你們都去玩吧，坐在這兒也沒趣得很。」

雲蘿也想出去外麵走走，就起又跟公主娘說了一聲，然後就到昭殿外去看燈去了。

老太妃不時的轉過頭去看那兩個一起朝殿門外走去的影，目在驚疑中帶著若有所思，又在探究中有點發懵。

人老，一眼就看出了自家孫子與平時有些不同。

他何時會主去找小姑娘說話了？還相約去看燈？雖然說還有個太子殿下吧，可是……兩人是不是走得太近了點？都靠得這麼近了他竟然還沒有躲開！？

不不不，怎麼看著好像是他主朝衛家的小姑娘靠近過去的？

會不會是想多了？家阿玥與逸之從小就好得跟親兄弟似的，會跟逸之的妹妹稍微親近點也是人之常吧？

殿中的舞曲，周圍的應酬，此刻都已經無法吸引瑞王府老太妃的注意了，坐在那兒越琢磨越覺得這事兒有點不對勁。

周圍的人見老太妃似乎在想事，也大都識趣的沒有上前來打擾，倒是鄰座的長公主關心了一句，「老太妃，您沒事吧？」

老太妃回過神，笑著朝搖了搖頭，似閑話家常一般的忽然探問起了雲蘿，「你家丫頭平日裡在家都做些什麼？這幾個月來一直有所耳聞，說小丫頭深居簡出的既不參加宴席，也不時常出門遊玩。你也別太捨不得放出來，小姑娘正是活潑好玩的時候，關在府裡頭要悶壞的。」

宮宴並沒有持續到很晚，從中午開始宮，傍晚開席，大概戌時就散了，大家都還能回家去和家人一起吃頓團圓飯，一起守個歲。

今晚的京城也十分熱鬧，尋常人家都在家門口掛上了兩盞紅燈籠，沒有像平時那樣捨不得燈油蠟燭，而是儘可能的讓家裡家外都亮堂堂的。大戶人家更是燈火通明，彷彿那蠟燭燈油都不需要費銀子購買。

雲蘿他們從宮裡出去，沿路還看到有不孩子在街上玩鬧，間或響起的鞭炮聲「劈裡啪啦」的，夾雜在大人孩子們的笑聲中，熱鬧而寧靜。

今晚要在鎮南侯府守歲，一家三口聚集在正院，長公主倚在榻上打瞌睡，忽然幽幽的說了一句：「母親一個人在江南怕是沒什麼心思守歲，也不知我們何時才能一家團聚。」

屋裡的氣氛一時間有些沉悶，蔡嬤嬤不安道：「隻要殿下、侯爺和小姐都好好的，想必老夫人就很開心了，守不守歲的又有什麼要？不過是個儀式罷了。」

長公主沉鬱了一瞬就很快打起神，自己嗔起了自己，「大過年的，我說這些做什麼呢？時辰也快差不多了，嬤嬤可有吩咐下去待會兒要吃的點心？京城過年要吃餃子，淺兒卻是習慣了要吃湯圓的，兩樣都不能。」

「殿下放心，奴婢早就讓廚房那邊準備好了，就等著子夜一過迎新年，餃子有蝦仁餡、魚蓉餡、白菜餡，湯圓有芝麻餡、棗泥餡、紅豆餡，都特特跟廚房吩咐了，不要放太多糖，小姐不吃太甜的。」

子時一過，雲蘿和衛漓親自出門將擺放在院子裡的幾個煙花點燃，火花閃爍，火焰升騰，然後在空中轟然炸開。

的，似乎還能聽到從遠傳來的孩的歡呼聲，雲蘿也在抬頭看空中絢爛的煙花，有自己家放的，也有別人家放的。

長公主站在門口，看著院子裡的一雙兒，忽覺得鼻子一酸，眼中就蒙上了一層意。

侯爺，你看，我把我們的兒找回來了，還一起度過了第一個新年。

放完煙花，吃過餃子和湯圓，雲蘿還收到了兩份歲錢，一份是公主娘給的，一份是哥哥給的。

摟著兩份沉甸甸的歲錢，時間進了泰康十七年，雲蘿也又長大了一歲。

初一睡到日上三竿，一家人圍爐品茶很是悠閑。初二進宮，也算是長公主另一種意義上的回孃家。

從宮裡回來的時候，長公主府和侯府的兩邊門房裡就都多了許多的拜年禮，之後一直到元宵，門房那邊每天收到的拜年禮都絡繹不絕，而因為長公主不好，從初三開始，衛漓就帶著雲蘿開始往好的人家裡去拜年。

忙忙碌碌每天都是從天亮奔忙到夜晚，拜年、赴宴，還有就是自家設宴邀請賓客，一直忙到十三四才逐漸安閑了下來。

「別人過年都是胖一圈，你怎麼反倒還瘦了？」長公主看著越發瘦削，手背上的窩窩都消失不見的親閨，心疼得不要不要的，轉便指責起了衛漓，「天天帶著你妹妹往外跑，怎麼都不多看顧著些？」

衛漓謙遜的認錯，心裡也有些自責。

天天見麵沒太大的覺，但是看著妹妹再去細想過年前的妹妹，便猛然發現確實瘦了不。

兩頰上那原本還有些嘟嘟的不見了，下收了不，眼睛都好像大了點，尤其是那雙手，十指纖長，雖不至於骨節分明，但也沒有了之前的圓潤。

越看，小侯爺的眉頭皺得越，「怎麼一下子瘦了這麼多？」

雲蘿卻沒覺得，哪裡就是一下子？分明是一點一點瘦下來的。

「聽說哥哥小時候也很胖，到了十幾歲才開始迅速的長高消瘦，難道跟我現在不一樣？」

衛漓：「……」糟，被妹妹提起了黑歷史！

長公主也回想起了瘦了還沒幾年的兒子，倒是沒那麼擔心雲蘿的消瘦了，暗自琢磨著，衛家的脈還真是怪有意思的。

不再糾結瘦沒瘦，長公主就又關心起了別的事，「明日就是元宵了，城裡有燈會，可有約好了人一起出去遊玩？」

「約好了，溫家幾位姑娘和廣平王府的三小姐、四小姐都送來了帖子，相約明天夜遊燈市。」

「其他府上的小姐沒送來帖子？」

「有的，隻是我與們都不大，如初在過年前就和我說好了元宵一起過，所以其他人就都拒了，或許在燈會上也能麵。」

長公主是很支援雲蘿出門去遊玩的，之前看天天在家裡窩著也不嫌煩悶無聊，公主殿下雖喜歡抬眼就能看到兒，但心裡也是忍不住有些憂愁。

這個年紀，哪裡會有不喜歡出門的小姑娘呢？雖然之前就知道了家閨是個清凈的，但這也太清凈了！會不會是因為初到京城，心裡還彆扭著放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