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要回程的時候，溫大公子覷了個空一把扯住了景玥下馬兒的韁繩，著聲音有些惱怒的說道：「景玥，你太不夠意思了，竟然把我獨子扔在了哪兒麵對了塵大師，你知道他是如何懲戒我的嗎？」

景玥手上圈著馬鞭在溫墨的手上輕輕敲了兩下，一點沒有愧疚，目還有些嫌棄，「他怎麼懲戒你的？」

溫墨頓時不自在的忸怩了一下，隨之又繼續瞪景玥，「先不說這個！作為朋友，危難時刻將我獨子扔在那裡，你不覺得你應該給我個滿意的解釋嗎？」

景玥並不想，他還看著溫大公子不自在的姿勢若有所思。而旁邊馬車裡，雲蘿正開了窗戶也在看著他，為大夫，憑著一個人站立走路的姿勢和某些小作，就能大概的判斷出他傷在了哪裡。

目便落在了溫大公子腰部以下，大以上的部位。

這是被打板子了？或者，就是了塵大師手裡的那僧打的？

便出聲說道：「溫大哥，今日累你苦，回頭我讓人給你送些藥酒和專治跌打損傷的藥膏如何？」

與雲蘿同坐在馬車上的季千羽原本沒特別注意那邊的兩人，此時聽到雲蘿的話，也不好奇的轉頭看了過來，「溫公子傷了？」

溫墨對著景玥齜牙咧，麵對兩個姑孃的詢問就頓時紅了臉，下意識的用景玥的馬遮擋了半邊，訕笑著說道：「沒事沒事，我跟阿玥鬧著玩呢！」

耳朵都這麼靈的嗎？他明明已經把聲音得這麼低了！

景玥垂眸俯視著他，眼裡的嫌棄不要太明顯，「被打了幾？」

「兩……你都知道了？」溫墨頓時跳了起來。

景玥趁機扯回韁繩，斜睨著他說道：「瞧你那忸怩的樣兒，誰還能看不出來你哪裡不舒服？兩而已，大和尚雖下手狠但也有分寸，痛上兩天就沒事了。」

溫墨頓時轉頭朝周圍掃視，想要看看是不是真的所有人都看出了他哪裡不自在。

忽聽見耳邊一聲馬兒的呼哧，隨著馬蹄聲迅速遠去，他轉頭就看到景玥已經打馬離了他至有三丈遠。

愣了下，頓時氣得炸，「景玥你這個……哎呦！」

作太大牽扯到了上的傷口，頓時也跳不起來了，還惹來旁邊人的側目注視。

「大哥，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溫二姑娘一腳踩上車轅，一腳還踏在腳凳上，本是一個正要上馬車的作，此時也轉頭過來關切的問道。

溫夫人坐在馬車裡過窗戶皺眉看著他，「你從梅林下來的時候就一直古古怪怪的，到底是怎麼了？」

溫大公子能說他在後山烤吃被了塵大師抓了個正著，景玥帶著逸之家的妹妹逃了就留下他一人，然後他就被了塵大和尚打了兩子屁嗎？

不能！無論如何這話都不能說！不然回到家裡恐怕又是一頓好要吃！

他眼珠骨碌碌一轉，訕笑著說道：「之前在梅林裡我不甚了一跤，景玥站在旁邊竟都沒有手扶我一把，眼睜睜看著我跌得四仰八叉的，我……我就是氣不過跟他鬧著玩呢。」

這個藉口完！就算他之後要給自己藥酒抹藥膏也不會引人懷疑了，隻要封住小廝的口就夠了！

溫夫人瞪了他一眼，「躁躁的。」

溫如初站在腳凳上笑得差點掉下來，嗓音脆生生的，「哎呀，好可惜我竟然沒有看見，哈哈哈……」

其他弟弟妹妹們也都在捂著笑，沒有一個憐惜他的。

溫大公子：「……」

唯一還算有點兄弟的也隻有溫黧了，下了邊的笑意後與他說道：「我上次扭傷了腳，胡大夫配的藥酒甚是好用，如今還剩下半瓶，回家後我就送去給大哥，定能緩解大哥上的疼痛。」

那眼裡的笑意卻是怎麼也不下去。

溫大公子一點都沒有覺到被安，看來，這些弟弟妹妹們也都沒法要了！

馬車轆轆，回程的速度依然不快，在中途，還遇到了一夥馬車打衝進路旁雪堆裡的人，幾個夥計和丫鬟都在忙著想要把陷雪堆的馬車一點點挖出來，旁邊站著三個驚惶不定的眷，顯然就是那馬車的主人了。

看到那三個眷，景玥忽然在雲蘿這一側的馬車外敲了兩下，說：「前麵就是刑部尚書孫大人的夫人。」

雲蘿目一抬，一下子就開啟了窗戶朝前張。

三位眷，居中的是個五十餘歲的老夫人，青的披風裹得嚴嚴實實，頭上纏著抹額，兩素簪子，穿戴得十分樸素，不像大夫人，倒像個尋常的富戶老太太。

左右站在兩側的是兩個十五六歲的姑娘，也是一樣的樸素打扮。

季千羽並不知道雲蘿真正在意的是什麼，隻以為好奇刑部尚書，畢竟前幾天打劫衛家的那些人還被關在刑部大牢裡審訊呢。

就對雲蘿說道：「這位老夫人是孫尚書的髮妻，生育了二子一，二位爺們如今都職不顯，那位姑在當年可是京城貴的典範，還被先帝賜婚給了當時的三皇子，也不知該說命好還是命不好。我那時候還小沒怎麼見識過，不過時常聽我母親提起，許多夫人都甚是推崇，直到三王……之後就很人會說起那位孫家的姑了。」

又指著孫老夫人邊的兩位姑娘說道：「左邊那位穿裳的是孫二爺的嫡長，右邊那位……」

的聲音一下子低落得幾乎微不可聞，「那位是三王的嫡，曾經的承歡郡主。三王事敗後，王府的男丁全都斬首，眷則被貶為庶民，孫尚書不忍親外孫流落民間苦就把接進了府中，因此被史們很是彈劾了一段時日。不過也有很多人認為孫尚書仁善，在三王叛時撇清了關係，一心護衛在陛下的左右是忠君國，在三王事敗後收留落難的外孫也是一片拳拳護之心。這些年來，孫尚書不結黨不營私，一心辦案，孫家的人也都行事低調從沒有跋扈張揚之輩，很百姓的戴。」

所以，皇上都不好輕易下手。

雲蘿看著那位曾經的承歡郡主，之前也有所耳聞，聽說深居簡出極踏出孫府的大門，所以今日也是第一次見。

那人很瘦，臉蒼白一副弱不風的模樣，即便瘦得有些形，容貌也甚是秀，眉間鬱鬱，目含輕愁，弱不堪，惹人憐惜。

季千羽在旁邊輕嘆了一聲，說著：「原本應該還有一個弟弟或妹妹的，當年三王妃雖也被判了斬首，但因為懷有孕，陛下仁慈，特許將孩子生下後再執刑，可惜三王妃難產，一兩命。」

雲蘿不由得目一，這跟聽說的容可不一樣。

而且說什麼陛下仁慈？那時候那皇帝舅舅還隻是個半大的年，尚未親政。

不過季千羽所說的容和知道的雖有差異，雲蘿卻沒有去糾正，隻是過馬車的窗戶看著師父和景玥帶著侍從上前見禮，又幫著一起把們的馬車從雪堆裡挖了出來，在孫老夫人的道謝中告辭。

而過的時候，雲蘿看到孫老夫人抬頭朝馬車裡看了一眼，那一眼十分的平靜祥和，彷彿蘭若寺裡最慈悲的菩薩。

究竟是真慈悲還是假慈悲，雲蘿也分辨不出來。

所以，衛湞到底是不是當年三王妃肚子裡的那個孩子呢？

過了臘八，轉眼就到了今年的臘祭日，紙錢香燭鋪子從幾天前就開始忙了陀螺，百姓們要祭祖先，請百神，到臘祭那一天，整個京城都充斥著一濃鬱的香火氣，到都能見到盛大的祭祀儀式。

而最盛大的，當數皇家的祭祀大典。

這一天，皇宮的正門大開，皇上攜皇後與太子從正門出宮，林軍開道，文武百相隨，穿過正元大街繞道皇家宗廟，敬天地、請諸神、祭先祖，鐘鳴鼓震，赫赫而肅穆。

雲蘿站在人群之中，被這隆重而肅穆的氣氛包圍，轟鳴的鼓聲似乎震在心頭，有一莫名的氣息在口激。

跪拜天地，跪拜諸神，跪拜歷代的皇家先祖。

皇上和皇後並肩在前，後一步是太子，然後是皇室宗親，百命婦，各家的公子小姐，最後麵則是自跟隨上來的全城百姓，擁卻不喧鬧，在禮部尚書的唱詞聲中跪，拜。

皇家祭祀結束之後，纔是其他各家的祭祀活，衡長公主府今日關門，三位主子全都到了隔壁的鎮南侯府，先拜天地之後再開小祠堂，祭拜衛家的歷代先祖。

衛家的宗祠在江南，但京城的侯府裡也有小祠堂，供奉的是他們的直係先祖。

祭祀之後，長公主的就有些不住了，雲蘿和衛漓連忙把扶到屋裡去歇著，自己卻反而很高興，笑盈盈的說道：「我已經許多年沒有走過完整的臘祭了。」

衛漓聽到這話，臉也不由和了些，拱手就朝雲蘿作了一揖，「真要多謝妹妹纔是。」

雲蘿抿了下角，然後也浮現了一輕淺的笑意。

臘祭過後就等著過年了，朝廷也開始做一年的總結收尾，然後封印，等到來年的元宵後再開印上班。

而到了這個時候，在刑部大牢裡審問了大半個月的劫殺毀糧種案終於有了個結果。

「兵部侍郎阮賀？他為什麼要毀糧種？」雲蘿聽到結果的時候就在腦中把這位兵部侍郎的資料翻了出來——寒門出，二十八高中傳臚，如今四十有二，十四年宦海沉浮，從一介寒門學子到了正四品的兵部侍郎，不能說升遷緩慢。

聽說此人於統籌，排程幾十萬大軍的兵籍軍械而不出毫差錯，若非出差了些，了個貴人扶持提拔，兵部尚書的位置原本是他的。

但他為何要毀糧種？有了產量更高，更易於耕種的糧食，對出貧寒的他來說，不也該是一個好訊息嗎？

衛漓了下鼻樑，神中有些鬱鬱疲憊，但他很快就又提起了神，對雲蘿和長公主說道：「說是與戶部溫尚書有私仇，有了高產的糧食，必然富了國庫，戶部的權柄就越發的大了，他見不得溫尚書因此淩駕於六部之上，所以才一時糊塗走出了要毀去糧種的事。」

長公主將手裡的茶盞往桌上一扔，「一派胡言！」

茶盞站立不穩，傾撒了一桌的茶水，此時卻誰也顧不得這些。

衛漓端坐在另一端，眉頭鎖著，「舅舅又何嘗不知這是一派胡言呢？且不說他到底會不會因為一點私仇就做下這等叛逆之事，那幾百人的武士就不是他能養得起的。」

「那他是如何解釋的？」

「他說是花了銀子請的一窩山賊，那些人也一口咬定了他們就是一群山賊，舅舅派人去他們所說的寂霞山搜尋，還真找到了一個能容納五六百人的賊窩，經查證，他們確實是那裡的山賊，盤踞了至有三年。」

雲蘿與那些人過手，知道他們絕對不會是山賊這樣的烏合之眾，既然不是正宗的山賊，那就是有些人借著山賊的名義在那裡養私兵！

長公主又覺得腦殼有些疼了，不扶額，然後有些蔫蔫的說道：「罷了罷了，既然你舅舅認同了這個荒謬的結論，那就當是真的吧，想必他也有自己的安排，你平時多聽從他的吩咐，不可來壞了你舅舅的佈置。」

「是。」

話說到這裡就沒有再繼續，在之後用膳的時候，長公主才忽然提起，「我預備著過年後就把我手上的一半軍還給你舅舅，之後他要如何安排你，你自己又想走什麼路子，你也多去與你舅舅商議吧，我是不管了。」

衛漓給夾了一塊紅燜的，「母親隻管安心的養，如此兒子和舅舅也都能安心。」

長公主定定的看了好一會兒自己碗裡突然多出來的大塊，終於還是出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