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何時喜歡挖人眼珠子了？

景玥表示他有點冤。

可惜雲蘿已經把注意力轉回到那個子的上，看著仿似逃過一劫的癱在地上大口氣，抓著口的襟滿麵驚惶，雲蘿的眼裡卻沒有一的同和憐憫，反而有一點疑。

「混跡風月場的人，竟還這麼沒有眼？」

景玥是多看那人一眼都嫌臟，就隻看著雲蘿說：「許是被慣壞了吧。」

「慣壞了？」

侍衛小哥轉頭說道：「那些個文人自詡風流才子，對家中的父母妻兒未必溫，對青樓勾欄裡的子卻要多溫就有多溫，甚至還有拿著媳婦嫁妝，乃至砸鍋賣鐵都要捧著銀子去博卿一笑的。」

這話一出，周圍的那些文人們臉各異，有人似乎想要跟他分辨一二，卻又懾於他手中鋒利的刀，隻敢拿眼睛來瞪他，更多的人則是不以為意，認為一個下人武夫如何能夠理解他們的風雅？

雲蘿不關心這些人，對於這子剛才似有侮辱的言語也沒有多放在心上，卻有些在意之前說的那一番話，還有口中那位後臺老闆衛老爺。

「這鵲橋仙是誰的產業？」雲蘿問那子，「你剛才那一番狂悖之言又是從何聽來？」

那子瑟了下，倒是不敢再對著他們出輕狂之態。

在樓裡幾個姑孃的攙扶下搖搖晃晃的從地上站了起來，朝著雲蘿盈盈一福，低眉垂眼的說道：「翩翩輕狂，怠慢了小姐，還請小姐大人有大量恕罪則個，也多謝小姐出手相救，翩翩銘五，不敢忘懷。」

對於雲蘿的問題卻是隻字未答。

雲蘿抬眸看著，清淩淩的一雙眼似能到人的心裡去，「上說著恕罪，裡卻仍懷恨在心，說什麼銘五不敢忘懷，不過是想回頭去找能對付我的人哭訴委屈罷了。」

侍衛小哥「錚」的拔出了長刀，在幾個姑孃的驚呼聲中一下架在了這個翩翩的脖子上，側頭對雲蘿說道：「蘿姑娘何必與多說廢話？這種人最是兩麵三刀、欺怕，好好的問話從來不會乖順回答，等會兒小的把這張臉先給劃花了，自然什麼都會代得清清楚楚。」

他的話果然讓翩翩又變了臉，僵在那兒連也不敢，更不敢如剛才的那樣過來，自以為憑的魅力定能將這沒見識的小侍衛迷得神魂顛倒。

脖子上的傷口還在作痛呢。

刀架在脖子上，森涼的溫度過輕薄的衫，大熱天的都讓不住打了個冷，抖著說道：「小姐饒命，奴家不過是個低賤的花娘，如何敢對小姐不恭順？」

刀鋒倏然往脖子上近了過去，侍衛小哥嗬斥道：「花言巧語，你怕不是忘了剛才為何要挖你眼珠子！」

「都怨奴家平時口花花慣了上沒個把門，竟把玩笑開到了小姐的頭上，但卻萬萬不敢有毫折辱小姐的心思。」

侍衛小哥轉頭跟雲蘿說：「蘿姑娘，這子眼珠子轉，定是在打什麼壞主意，還是讓小的先把的眼珠子給挖了吧。」

雲蘿暫不理會他，一直就看著這個翩翩的花娘，「你還是不肯回答我的問題嗎？」

翩翩有些懵了，話都已經說了這麼多，卻竟然還惦記著最開始的那個問題？

雲蘿見依然不答，不眉頭微蹙，提醒道：「你要知道，這種事隻要用心查詢肯定很快就能查出來，我不過是想要稍微節省點時間而已。」畢竟挖人眼珠子這種事，也有點不忍心看呢。

翩翩的眼波輕，眼睛一眨就眨出了兩滴眼淚，不知是疼的還是嚇的，端的是楚楚人惹人憐惜，「這些小姐，不知你找我家主人有何事？翩翩自知方纔確實輕狂對小姐有所不敬，您要打要罵都隻管沖奴家來便是，萬不可驚我家主人，不然這最後的一個容之所怕是也容不下奴家了。」

雲蘿默然，好像被當了好忽悠的柿子。

看了侍衛小哥一眼，然後轉過了背對著他們。

後響起了翩翩畏懼的驚聲，還有另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住手！這位姑娘，得饒人且饒人。」

雲蘿側頭看去，看到一個白儒衫一斯文的年輕男子，模樣斯文，聲音斯文，就連此刻因為不忍見到這般殘忍之事而微微蹙起的眉頭都是斯文的。

「你可曾知道今日這事的來龍去脈？」

他拱手朝著雲蘿一揖，「在下柳文生，今日之事從頭看到尾，雖是這位翩翩姑娘出言不遜在先，但也沒到要挖人眼珠子的地步，還這位小姐寬恕一二。」

雲蘿若有所思，「你不提我倒是疏忽了，既是出言不遜，就該割舌頭，怎麼挖眼珠子了？」

景玥輕笑了一聲，手將的臉從柳文生的方向轉回來，「若不是這眼珠子看，何以會說出那樣侮辱你的話來？況且，你不是還要問話嗎？割了舌頭可就什麼都說不了了。」

柳文生被他們二人的惡毒言語氣到了，「人生在世理該心懷仁，你們卻何以這般手段狠辣？」

景玥眼神一冷，雲蘿亦轉過了頭去，蹙眉說道：「看你打扮也該是個讀書人，你不如與我說說，江南何時依附於衛家？衛家又在何時了坐擁整個江南的土皇帝？」

柳文生臉都嚇白了，「這話可萬萬不敢說。」

「為何不敢說？一個花樓子都敢當街大放厥詞，你一個負功名的讀書人卻為何反而不敢說了？」

柳文生的臉越發的白了，他到現在才終於反應過來雲蘿在意的本就不是翩翩將與子比較的侮辱，而是那些將衛家比為江南土皇帝的言辭。

細想想，翩翩之前的言語確實有諸多的不妥，雖然衛家在江南的地位尊崇，就連知府乃至道臺大人都要看衛家的臉麵，然而說他們是江南地界上的土皇帝，誰都不敢。

這裡是江南文人的聚集地，幾乎所有人都以著將來當為目標，自然知道，當今在年登基，吏治敗壞，這些年來若非有衛家的鎮守，江南也必然要為有些人爭權奪利的修羅場，又哪裡有當下的平靜和安寧？

這些年來，多虧了朝堂之上有劉相坐鎮，江南有衛老夫人鎮守，才讓他們等到了景家瑞王爺的長大，領兵大敗西夷，震懾西北。

不僅是柳文生，周圍的其他書生亦是麵麵相覷。

他們之前也隻看到雲蘿和景玥為了翩翩姑孃的一句話就要挖眼珠子，實在是殘忍至極，竟是沒一人察覺到翩翩之前的話有多不妥。

整個江南都託庇於衛家，這不是人盡皆知的事嗎？

可是這樣的話，能隨便說嗎？更何況這還是出自於一個青樓子之口，是用來仗勢威懾所謂外地人的。

鵲橋仙大門口一時間落針可聞，直到有一個青書生遙遙的朝雲蘿一拱手，「我等竟還不如一個豆蔻姑娘深明大義，實在是枉讀了這麼多年的書，學生慚愧，也終於明白我與小舜山上的師兄們相差在何，往後再不敢到這煙花之地來荒廢時間。」

說完轉就匆匆的走了。

「那是萬鴻書院的周鳴，聽說當年被江南書院拒之門外，他就一直心有不服，往日見到穿黑襦衫的，不管是不是江南書院的學生，都必然要遭他的冷眼相待。」

幾個書生在旁邊竊竊私語。

「江南書院的規矩甚嚴，不許學生到煙花風月場所嬉樂，一旦被抓住，必然嚴懲。」

「怎麼個嚴懲法？」

「似乎是一個分，還要將其事蹟寫下來張在書院裡讓全院的師兄師弟們圍觀批評。」

「嘶，那豈不是裡子麵子都掉了？」

「可不止呢，那分就跟每年十月的那場考試考了劣等一樣，過了三次就要被驅逐出書院。」

這更狠，一路過關斬將掉了多人才能進江南書院？一朝被驅逐，必然再沒有一個頂尖的書院願意收他門。

柳文生呆了半晌，支支吾吾的說道：「那……那也不必這般嚴厲，再說，即便言語狂悖有誣衊衛家之嫌，也該由衛家，由府來置，姑娘何人，憑什麼在此替衛家張？」

景玥再次將雲蘿的臉轉了回來，輕笑看著柳文生道：「這位……兄臺倒是個有之人，不知家中可曾娶妻？」

柳文生不明白他何以問這個話，但下意識的就答道：「已家三載。」

「那不知對尊夫人，兄臺是否也有這般溫憐惜？」

柳文生一愣，莫名的想到了剛才那位侍衛說的「這些文人對父母妻兒未必溫，卻對青樓勾欄院裡的子要多溫就有多溫」，霎時漲紅了臉。

景玥沒有再多看他一眼，細緻的整理著雲蘿方纔被他的幾縷髮，在周圍有眼神不自覺的往雲蘿上瞟的時候，抬眸一一掃過去，嚇得那些人慌不迭的移開目，彷彿再多看一眼就連他們的眼珠子也要保不住了。

那翩翩終於徹底的不敢有小心思了，看著侍衛小哥又舉起了刀來，崩潰的捂著臉大聲哭喊：「我說，我什麼都說，求你們饒恕我的罪過，我以後再不敢說那些話了！」

侍衛小哥有些鬱悶，到底還能不能愉快的挖眼珠子了？

眼珠子看來是挖不了，而鵲橋仙被雲蘿和景玥加上一個侍衛小哥這麼一鬧，也幾乎人去樓空，留下幾個姑娘在裡頭麵麵相覷，瑟瑟發抖。

「快，快去通知老爺！」

有人從鵲橋仙的後門溜了出來，朝著越州城的方向飛奔而去。

與此同時，雲蘿也辭別了姑婆和姑丈，還約定了等袁承休沐時，若是也正好有空，就再過來拜訪。

回到府上已是傍晚，對上抱著手臂等候在正院裡，一臉「你們竟然自己出去玩，把我一個人落在府上」的瑾兒小殿下，景玥直接無視略過，雲蘿倒是了下他的頭，然後抬頭與老夫人說道：「祖母，今天在小舜鎮上遇到了一件事，或許該和你說一聲。」

本來正想問「今日玩的開心嗎？袁家的姑婆姑丈如何」的老夫人頓時將邊的話收了回去，好奇的問道：「遇上了何事？可是有人欺負你？」

欺負不欺負的也就隨口一問，一點都不覺得孫會被外麵的那些人給欺負了，再說，不是還有個景玥在一起嗎？

卻不想，雲蘿尚未開口，景玥先輕笑了一聲，說道：「今日在小舜鎮上從鵲橋仙門外走過，裡麵出來個花娘，很是出言不遜，還拿阿蘿與樓裡的姑娘相比較。」

「混賬！」老夫人頓時臉一沉，一掌拍在旁茶桌上，「一個下九流的賤胚子，竟也敢如此侮辱我衛府大小姐？那人現在何？」

雲蘿看著那霎時裂了一條的茶桌，那翩翩若是在這裡，怕是也得落個這樣的下場。

不過，不論在不在這裡，的下場好像都不怎麼好。

原本雲蘿是不打算跟老夫人說這件事的，反正自己其實並沒多在意，說出來也不過是平添老夫人的惱怒，沒必要。

可景玥既然說了，也沒意見，隻將事從頭到尾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邊。

說是原原本本，其實概括起來也就幾句話的事。

「那翩翩的花娘拉拉扯扯中被小旦傷了一點皮，氣惱這下直接搬出了衛家來人，還說鵲橋仙是衛家老爺的產業，後來對我出言不遜，景玥要挖眼珠子，在鵲橋仙大門前很是鬧了一場。」

小旦就是今日跟著他們出門的侍衛小哥，聽景玥說，他原本出小康之家，無奈父親考了幾十年的科舉也未能得個功名，又附庸風雅時常跟著好友出去，說是參加詩會、討論學業，其實就是到勾欄之中狎，為了所謂臉麵出手十分大方，漸漸的家業就敗落了，他母親也被死，甚至到後來把唯一的兒子都賣給了人販。